“好。”我说:“我的药可不可以再开一些?”
顾听南一愣:“你又……”
“是包丢了,”我解释道:“药也跟着一起丢了。”
顾听南放松下来,笑道:“我还以为你又想不开。”
“不会了。”他是唯一一个了解我病情,而且和我有点交情的人,所以我忍不住跟他多聊几句,“虽然只剩半年,但如果能过得有质量,也比自杀要好。”
顾听南微微颔首:“人生只有一世,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接下来,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我又开始犯困了,便说:“顾医生,那我就不打扰了,今天谢谢你。”
顾听南点点头。
我站起身,刚一转身,顾听南忽然又道:“没有必要太难过。”
我看向他。
顾听南望着我,目光有些纠结:“我觉得他们两个不会长久,何况那种男人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微怔,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我时,便露出了微笑:“谢谢。”
沈宴昭是带我来查癌症的,检查结果代表了我的生死。
这种时候,但凡对我有点感情,都不会轻易离开。
然而周俏俏仅仅用一个擦伤,就成功叫走了他。
无怪乎顾听南会同情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那个跟她争了一下午的我……非常可笑。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地上积了一层白皑皑的雪。
我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靠在车门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
现在我知道自己这两天为什么发病频繁,因为我吃的一直都是维生素。
想到这儿我才发觉,顾听南刚刚忘记给我开药了。
这辆车是沈宴昭的,司机也是,我当然不能到别的医院去。
于是我靠到车门边,闭上了眼。
伴随着眩晕,慢慢沉入梦里……
朦胧中,我又看到了沈宴昭。
看到他的脸悬在我眼前,微垂着眼,用冰袋轻轻敷着我的脸。
他的眼睛很漂亮,发怒时极有威严,这样低眉垂目时,又显得内敛而温柔。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氤氲出一片老照片似的陈旧朦胧。
是梦。
他的怀抱是暖的,身上混合着香水和淡淡的烟草味儿,足够细心的话,还能嗅到一丝独有的体味儿。
看吧,我果然是一只蠢狗,只有狗才会把别人的气味儿记得这么深。
只有狗,才会被如此对待后,还做这种恬不知耻的梦。
思及此,我用手捂住脸,不想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你走吧……”
心脏传来闷痛,眼泪涌出,我没有去忍耐。
在自己的梦里,哭出来也没关系吧?
反正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