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吉殿来的是莲妃身边的大太监吴公公,另还带了两个高壮的宫女,姜令仪丝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找借口不去,这三人会就地把自己给绑了。
“杂家已经先同太子妃娘娘回禀过了,走吧姜姑娘。昨日我们娘娘心情不大好,所以才说了些重话,今日想请姑娘去喝喝茶,顺便也问问这安胎的法子。”
吴公公笑容满面,对待姜令仪算不上恭敬,但也是以礼相待,瞧着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姜令仪要是信了那她就是傻子。
“娘娘客气了,臣女不过一介平民,贵人们有吩咐,又怎么能不唯命是从呢。咱们走吧。”
“诶。”吴公公伸手拦住了跟在姜令仪身后的采秋,“娘娘让姜姑娘一人前往。”
采秋原本就对他们的来意不解,现在看他们连伺候的人都不让姜令仪带,心里更是直觉不对,朝姜令仪递去担忧的眼神。
“没事,采秋,我一个人去就行。”
眼睁睁看着姜令仪被吴公公和两个宫女夹在中间离开了东宫,采秋转身就去了林清殿给太子妃报信。
皇孙这头的事儿还没完呢,姜姑娘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第二次踏进平吉殿,姜令仪不再是两个女人斗法的看客,这回她才是唱戏的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你们都下去吧,让本宫和姜姑娘聊聊天。”
莲妃一刻也等不得,把人全赶走了,自己也从主位下来逼近姜令仪。
“你知道今日本宫为何召你来平吉殿吗?”
姜令仪也毫不避讳地抬头直视她,“吴公公说,娘娘想唤臣女来喝喝茶,顺便也问问安胎的法子。”
满身戾气的女人斜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又踱步回去坐下。
“那你说说,本宫的胎要怎么保。”
“臣女才疏技浅,齐太医既专侍怀孕的宫妃,娘娘按他的办法做,皇嗣必定无恙。”
“啪。”
姜令仪闪身,飞来的瓷杯擦身而过打在后方的屏风上,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来莲妃并不打算一直绕着弯子说话。
“莲妃娘娘息怒。”
姜令仪往一旁挪了几步,慢条斯理地问:“娘娘要杀臣女?”
莲妃低头抚弄十指指尖鲜红的蔻丹,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本宫留不得你,吴公公已经在御花园的湖水中为你选了一个好去处,你要怪就怪皇后那个老女人吧。”
下首的少女并没有展露出惊慌或是愤怒的情绪,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甚至认真地跟她讨论计划之中的漏洞。
“娘娘这样做也太明显了些,东宫众人都看着我被吴公公接走,很难不有所联想啊。皇后娘娘本就对您有疑心,只怕更能确定娘娘的龙胎有假。”
她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肯定地说:“您不会这样做的。”
“或是传信给英国公,待人等出宫之后再找机会灭口,这样虽然可以减少自己的嫌疑,但不能保证宫里发生的事没有被告诉别人,说不定我留了一手,提早将事情原委写信告诉了某人,他得知死讯之后拿着信告御状可怎么办?娘娘也不能杀光所有见过我的人啊。”
莲妃眯了眯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这么说,本宫还拿你没办法了?”
“还有一个办法。”姜令仪提步缓缓走向她,藏在袖子底下的右手动了动。
“臣女今日到平吉殿觐见,不知怎的竟害得娘娘小产,为了免受责罚还强词夺理说娘娘假孕。谋害皇嗣还巧言陷害宫妃,如此狡诈恶徒,就算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其实这个办法也有漏洞,但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在莲妃、英国公、尚书府和她姜令仪之间,皇帝没有一丝可能会选择后者。
“这个办法几乎没有风险,可是太亏了。”
姜令仪每说一句,莲妃的脸色就更沉一分,眼神若是能化作利刃,姜令仪现在已经死了一百遍了。
“臣女昨日为您把脉,从脉象上看,娘娘虽然因小产伤了身子,但并不是日后就无法生育了,按理说不该出此下策。但昨日听皇后说,宫里快十年没有孩子出生了,娘娘固然年轻,但皇上已经不年轻了,您不敢赌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怀孕。”
“娘娘若用此计,虽然能除去臣女,可自己以后再想变出个孩子,无论是假孕或是通奸都没那么容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亏。”
按本朝旧制,没有生育过的嫔妃在皇帝死后应当殉葬,母家强大的妃嫔也有凭借父兄的努力逃过一劫的先例,但按皇后的脾气和两人恶劣的关系,莲妃若是无子,剩下的必定只有殉葬一条路。
“你给本宫闭嘴!”
心中所想全部被揭穿,莲妃气急,抬手向走到近前的姜令仪一个耳光扇过去,却被早有防备的她脱手而出的一根银针扎在了胸口处,顿时全身一软跌坐了回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本宫,来人!快来人!”
她用尽全力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看着近在咫尺的姜令仪的脸,终于开始后悔和这个怪胎共处一室。
“嘘。”
姜令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下身子靠在莲妃的耳边轻声说:“娘娘的计划说完了,不如听听臣女的想法,说不定这胎这能保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