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银针一扎,莲妃总算冷静了下来。
姜令仪每一句话都正中自己的心事,她费了大力气买通齐太医,躲过皇后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连七个月之后的事都安排好了。
英国公府已经聚集了近十个怀孕三月的妇人,就等到时候换进宫来。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小丫头窥得秘密,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也没能想出拿捏她的办法。
为了除掉姜令仪打断整个计划,莲妃也不舍得。
她同意听听看姜令仪的想法,但不愿在和她独处一室,把吴公公和随侍的宫女都叫了进来。
“娘娘派人去请齐太医来一趟吧,否则臣女空口白牙也难以叫您信服。”
姜令仪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针包摆在桌上。
还好今早到林清殿时请求太子妃帮忙置办了这个,身边不带点能用的东西还真没有安全感。
莲妃对宫女点头示意他们照做,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姜令仪,你别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就算因为你浪费了这次机会,本宫也可以另寻良机,而你死了就只能重新投胎了。”
“娘娘说的是,臣女这不是在绞尽脑汁想捡回一条命吗。”
姜令仪头都没抬,专心致志地清点银针的树木和种类,虽然嘴上附和,但一点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
“奴婢看姜姑娘胸有成竹,娘娘不妨先听一听再做打算。”大宫女适时给莲妃递来台阶。
“哼,你说吧。”
姜令仪嗓子都快说冒烟了,“与其除掉臣女,不如将臣女与娘娘拉到同一条船上。”
她语重心长地跟莲妃分析她的处境,“皇后娘娘疑心太重,您也疲于应对,今日可以除去臣女,可谁知道皇后会不会找来更多的姜令仪,娘娘想在宫里瞒天过海十个月,太难。”
“臣女可以让娘娘的脉象改变,这样一来,无论皇后找来多少人,娘娘您都能从容应对。”
此话一出,殿内人人皆惊。
“这脉象还能有改?”吴公公瞪大眼睛问道。
莲妃也有一瞬的惊讶,之后就迅速又燃起怒火,斥道:“你当本宫三岁小孩,脉搏难道能听懂你说话,你叫它怎么跳就怎么跳。”
笑话,她虽然不是什么博览群书的才女,但也知书识字,这种事情连听都没听说过,话本子都不敢编。
“听不懂臣女说话。”姜令仪点了点自己的针包,“但听得懂这个的意思。”
辟琉谷之所以神秘而封闭,就是因为他们掌握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绝技,这也是他们能在帝国立足的筹码。
姜令仪作为圣子,天然地拥有学习所有秘诀的权利。
“娘娘先别急着否认,等齐太医到了,咱们一试便知。”
东宫林清殿,采秋在门外望眼欲穿,总算等到前来探病的几位公主离开。
她拦住送完人准备进殿的冯姑姑。冯姑姑看见她先皱了皱眉,“莲妃召见姜姑娘,你怎么没跟在姜姑娘身边?”
此时距离姜令仪被莲妃的人带走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采秋心里焦急,面上就禁不住带了几分出来。
“吴公公不让奴婢跟着,只许姜姑娘一个人去,奴婢担心平吉殿那边出什么事儿。”
冯姑姑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你进来把先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子妃。”
太子妃正捏着皇孙的手教他写字,冯姑姑让采秋把晨间的事情说了,自己又回忆昨日在平吉殿的种种。
“皇后娘娘和莲妃斗法,姜姑娘夹在其中进退两难,且她进宫又是为皇孙治病,只怕莲妃认定姜姑娘是咱们和皇后娘娘的人。”
她无从知晓莲妃的计划,昨日姜令仪回东宫时也一切如常,当然不会猜到莲妃是因为假孕一事要杀人灭口,只以为是单纯想为难姜令仪。
太子妃想了想,“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们把人带走的,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采秋还想说点什么,被冯姑姑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安静地退出殿外,采秋悄声对冯姑姑说:
“姑姑,莲妃不是好相与的人,姜姑娘不通俗事,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只怕三言两语下来就被带坑里去借机惩戒了。”
“莲妃有孕风头正盛,太子妃无意出头,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每日为皇孙看诊的时候,若是姜姑娘还没回来,我再和太子妃提。”
冯姑姑都这么说了,采秋就算心里担忧,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回去等着。殊不知她心中软弱可欺的姜令仪这会儿正在平吉殿大出风头。
莲妃对姜令仪的话半信半疑,等齐太医赶到之后便指派一个宫女先替她试针。
当着众人的面,小宫女脱下一层层的宫装,半是羞愤半是恐惧,颤抖着将手臂伸到姜令仪的面前。
“劳烦齐太医去屏风之后吧,施完针再来把脉便可。”
虽然这古代的肚兜在姜令仪眼里也就跟夏天穿的吊带一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人家小姑娘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叫这么多人围观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就让他看着。”莲妃摆摆手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动手。”
姜令仪抿唇没再说什么,微凉的手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探过宫女的手臂,找准穴位之后毫不犹豫地取针。
“慢着!”
眼见针就要扎进皮肉,齐太医赶紧出言阻止。
“老夫行医多年,从不知此处有什么穴位,更不曾听说过能让人凭空变成喜脉的办法,姜姑娘可不要信口开河。”
齐太医当天也旁观了姜令仪救治皇孙的事情经过,亲眼看到她用柳叶刀割开人的喉咙取出息肉。
但开刀取物之法在一些古书和偏方中有过先例,只是风险极大,鲜少有人敢用。
在他看来,姜令仪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比旁人多了几分不管不顾的莽撞罢了,称不上是医术有多高明。
今天这事又不同,施针能改变脉搏,简直是笑话。
难怪太医令不但不引以为豪,相反还拘着这个女儿不让出门。这活脱脱是一个痴子,要真让她行医治病,那不得闹出人命来。
小宫女惊恐万分,想要挣脱姜令仪的钳制,又顾忌着莲妃在不敢随便动作,整个人抖如筛糠。
“齐太医敢说自己读已经读遍了天下所有的医学典籍,对各种医理偏方都了如指掌?”姜令仪淡淡地反问。
“你这是强词夺理。”齐太医冷哼一声,心里更加不喜。
“行了,有用没用一会儿就知道了。”
莲妃才懒得听他们争论,若是姜令仪信口雌黄,自己再收拾她也不迟,如果这办法真有用,她就可以一劳永逸,日后就不用再担心皇后找借口试探。
“快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