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掳

作者: 奚安|发布时间:2023-09-02 15:35 |字数:2493

经过这一次争吵,更准确地说,是姜令仪单方面的示威之后,姜家上下都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那个逆来顺受、孤僻懦弱的姜家大姑娘一去不复返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性情大变。

罗音华回到主院仍旧惊魂未定,一想起姜令仪下巴挂血举着刀的样子就瘆得慌。

“莫不是邪祟上身,我明日叫人去请个道长来做法驱邪,否则她非搅得全家不得安生。”

姜承望正因为姜令仪隐射自己剽窃医书而心烦,哪有心思理会她的神神叨叨,思来想去还是怀疑藏在书房的姜承嗣原作出了问题,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就匆忙前去确认。

他支开所有人进了书房,手才按上密室的机关,脖颈处突然一凉,多了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好汉饶命!”

身后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像是催命的咒语:

“姜太医,已经十天了,你应该想到救人的办法了吧。”

......

平心而论,姜令仪对姜承望的厌恶,一方面是不齿他剽窃别人的科研成果,剩下的便是出于对这具身体原主人悲惨遭遇的同情。

她还没有那么快完全把自己代入进杏林君女儿姜令仪的角色里。

直到大半夜被抓到一个不知名的别院被迫给人看病的时候,姜令仪彻底怒了。

该死的老匹夫,居然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

“听姜承望和别的太医说,皇孙的怪病是你治好的?”

低沉粗哑的男音传入耳朵,姜令仪抬眸看去。

太师椅上的男人一身黑袍,银色的面具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漆黑如墨的一双眼睛。

“宿平,把绳子解开。”

从姜府把她绑出来的蒙面壮汉得了命令上前松绑,把胡乱堵在姜令仪嘴里的布巾扯掉时才发现其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半。

姜令仪向着这对眼神凌厉的主仆挑眉。

“放心,我没想咬舌自尽。”

戴面具的男人好像没什么耐心,连目光都不曾在姜令仪身上多做停留,言简意赅地说明劫持她的用意。

“只要让床上那个人醒过来,你们父女都能平安无事,我之前已经给过他十天时间,没有第二次机会。”

“这就是阁下求人的态度?”姜令仪抬手用寝衣的衣袖擦了擦嘴角,把目光从不远处的床榻上收回。

“求你?”

黑袍男子微微歪头,面具挡去了表情,姜令仪只能通过他的眼睛读出狂傲与不屑。

“你以为自己有得选?”

她没有追问诸如他们是谁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丢下一句“我当然有得选”之后就抬脚朝床榻走去,粗略检查病人的情况。

“把他的衣服脱了,我要验伤。”

那个叫宿平的壮汉在得到黑袍男子的许可之后才挪动步子,他一边脱一边犹豫着确认,“全脱?亵裤也脱。”

“嗯。”姜令仪不以为意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哑着嗓子补充到,

“要是有花柳病就别脱了,我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宿平愣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反应的主子,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房中就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姜令仪将这具裸男从上看到下,微凉白皙的双手时不时在人身上敲敲捏捏,对一旁壮汉震惊的眼神视若无睹。

这人才是真的只剩下一口气,除了普通的外伤和骨折以外,周身经脉尽断,脑部看着也伤得不轻,能吊着命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心里对病人的伤情有数之后,姜令仪一边检视厢房里备好的药箱,一边理所当然地开口报价:

“每七日施针一次,佐以汤药,半年时间我可以让他恢复神智。”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每次一千两白银。”

厢房里落针可闻,宿平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是不是忘了,他们是夜闯民宅劫持她的恶徒,不是来重金求医的。

黑袍男子也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医令长女。

她有一副让人过目不忘的好皮囊,螓首蛾眉,朱唇皓齿,脸色好似没怎么见过阳光似的透出一股病弱的苍白,但一双凤眼却生机勃勃,顾盼生辉。

可惜比起欣赏美人,他现在只想拧断她纤细的脖子。

“或者直接结清两万五千两,汤药费就给你们免了。”

男人宽大衣袖下的拳头咯咯作响,想到床上那个半死人没来得及禀报的消息,生生把杀人的欲望忍了下来,耐心点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你觉得自己对我有用,我不会杀你。”他阴沉地一笑,“但不知道姜府上下几十口够不够我开刃。”

以家属亲眷要挟以达到目的确实是最常用也最有用的手段,可惜这具身体的爹娘早死了,姜府的老太太也只是杏林君的继母。换言之,整个姜家没有一人是姜令仪的骨肉血亲。

姜令仪也笑了,“姜承望能毫不犹豫把我推出来做替死鬼,难道我还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拜托,她是医生,不是圣母。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她耐心开解脸色不太好的男人,“你们这一行总有需要大夫的时候,说不定咱们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呢。”

多说无益,姜令仪决定下一剂猛药。

她取出药箱里的银针,半柱香的时间后,伤者从头到脚密密麻麻都扎满了针,看得人心里发憷。

“我不敢说世上只有我一人能治好他,但等你们寻来神医,他估计早就断气了。”

姜令仪转了转手腕,将手中最后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晃了晃,随后在二人的目光下扎下去。

随着银针进入手背,受伤男子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姜令仪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怎么样?今天这一次就当是送你们的,不收钱。”

来的时候是被扛着扔地上的,回府的时候待遇就好多了,至少能坐马车。

姜令仪在出别院前就被蒙上了眼睛,被宿平按住肩膀押着往外走。

“我明日进宫,七日后会以探亲为由回姜府,半夜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银票。”

话刚说完,一只手不算温柔地掐住了她的下颌。

虽然看不见,但姜令仪能够感觉到男人离她很近。

“姜姑娘当心,希望七日之后从宫里出来的不是你的棺柩。”

回程的路上只有两个人在,宿平像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嘲讽姜令仪:

“都说医者仁心,我看姜姑娘的心肝倒像是铜板做的。”

姜令仪靠着马车的车壁,心里一阵冷笑。

没想到这些古人道德绑架这一套玩得这么溜,会治病救人就欠了天下人的是吧,活该劳心劳力不求回报。

我呸!

“照你这意思,你和你主子大半夜抓了我喊打喊杀,我还得感恩戴德是吧?可真谢谢你们咯!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有你们我哪有造浮屠塔的机会啊。”

姜令仪在黑布底下翻了个白眼。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千两白银略表谢意?”

宿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被她更加阴阳怪气地顶了回来,嘴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黑着脸不说话了。

“我虽然没什么仁心,但看在你主子大方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右手手腕上的伤要是不及时医治的话,从明日起可以学着用左手吃饭了。”

她姜令仪不仅爱财,而且还非常记仇。

呵。不管是劫持她的主仆,还是推她出来当替死鬼的姜承望,等着吧,以后总有求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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