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马夫在的日子真难熬啊……
穆清晗神色恹恹的躺在院子里,看着樱环带着丫鬟们忙前忙后采桂花。
先一步坐好的桂花糕也已经被嬷嬷端了上来。
陈嬷嬷见往常闻了桂花糕就眼睛发亮的夫人,此时却神色疲倦,不免担心。
樱环一旁路过,口直心快道:“我看姑娘是想人了。”
她狡黠笑完,随后在穆清晗圆瞪的杏眼中错愕的捂住了嘴。
糟了,陈嬷嬷不知道姑娘和漠北王的事情。
虽然侯爷也有两个月没再见到了。
但就看侯爷和姑娘平日里的态度,也不可能是想念侯爷啊。
陈嬷嬷却不见奇怪,而是长叹了一声,爱惜的抚摸着穆清晗的发髻。
“是啊,还有一个月就是夫人的忌日了,姑娘可得打足精神,别叫夫人在下面见了还要担心啊。”
往常含笑的剪水双瞳,此时凝了点点水雾。
穆清晗扶着樱环的手起身,也没有了晒太阳的心情,“今年就早做准备吧,母亲过世已满三年,也该好好操办一场了。”
樱环盯着穆清晗回了房,却直到入夜也没见她传膳,心里焦急不已,但又不敢打扰。
她只希望自家姑娘能过得好一点,即便不合伦理,也应当开心为首要。
可姑娘的亲人,却总一遍一遍的捅刀子。
穆清晗第二天是被头痛醒的。
她哑着嗓子喊人。
进来的樱环却让她一愣。
“你怎么哭了?”
樱环把水递给穆清晗,抹着泪声音哽咽。
“姑娘,穆老将军要办寿宴。”
穆清晗喝水的动作一顿。
她顾不得喝水,抬眸问樱环,“什么时候?”
看着自家姑娘眼中希冀的光,樱环几乎难以开口。
“四十大寿,本来应是下月初五,现如今说是……”
眼瞧着穆清晗唇色发白,樱环低下头不忍再看,“推到了下月十五。”
下月十五,是夫人的忌日啊。
怎么能说推就推。
“原话,因为什么推到了下月十五。”
清丽娇媚的声音此时冷静的可怕,樱环抬头,看到那双杏眸里几乎淬冰的寒冷后不敢隐瞒。
“十五月圆,说是,吉利。”
十五月圆,正是团圆的时节。
穆清晗实在是太懂了,穆晟心心念念的私生女罗娇回来了。
四十大寿,心爱的“妻女”在身边。
还有能比十五更吉利的日子吗?
他不是为了团圆,只为了讨自己恶心罢了!
她捏着茶杯一饮而尽。
又闭上眼睛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
“为我梳妆,即刻叫人备马车,去将军府。”
“是。”
樱环不敢耽搁,匆匆离去。
穆清晗再睁开眼睛,娇俏眉眼此时锐利不已。
冰冷的眼眸不输腊月的寒风。
这份摄人的气魄,在将军府的守门小厮看到穆清晗后,连声通报都不敢,就直接开了门。
穆清晗直冲主屋,她倒要看看,这个主意到底是苏玲出的。
还是穆晟自己忘了本!
樱环上前打开主屋木门,穆清晗冷冷地看着。
木门打开后,屋子的中央坐着她最厌恶的三人。
苏玲笑盈盈的看她:“清晗回来了?是来提前祝贺表哥吗?”
“我家姑娘回娘家想回便回,还需要贺不贺的?你一个外表亲戚,还管上我家嫡姑娘的事了?”
樱环气冲冲的谩骂,可毕竟跟着穆清晗受熏陶。
连一句浑话也不会,那苏玲的笑不见半分消减。
祁俞白倒是气的脸发青,起身就要给樱环一个巴掌,“不分尊卑,谁允许你这般与夫人说话的?”
还没落下,手腕却被细腻的手掌握住。
他恼火的看向阻拦他的穆清晗,却被对方眼中的冷意退了半分怒火。
手也下意识地落下。
“在这将军府,我母亲才是唯一的嫡妻主母,你口中的夫人我可不认。”
穆清晗冷眼瞧他,“谁的主意?”
反应过来的祁俞白却不愿回答,心中怒意更甚。
刚刚被眼神逼迫而收回的手又抬起,仿佛是争夺刚才丢掉的面子。
“一个丫鬟,我还处理不得?”
穆清晗不愿纠缠,杏眸一扫,身后便出来两个侍卫将祁俞白架住。
她冷冷瞅他一眼,“这是将军府,不是侯府。”
将军府里的侍卫包括武婢,打使嬷嬷,都是她母亲娘家体恤送来的。
母亲去世后,她就是主子。
还没有人,敢在将军府里与她为难!
祁俞白脸色铁青。
穆清晗不理她,一步步走向屋子中央。
逼人的寒气凝住了苏玲的笑意,不得不站起来和穆清晗平视才缓解压迫。
“我爹呢?”
苏玲弯眉轻佻,“老爷不在呢,这四十大寿,到底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清晗就莫要追究其中缘由了。”
许是看着穆清晗脸色不爽,她笑意加深了,“活人,终究是要比死人大的。”
这一句话,几乎快要冲破穆清晗的理智。
眼前的人,不仅故意推迟了寿宴,还要以此为利刃,狠狠的插在她的心上!
“是啊表姐,舅母去世多年,难道家里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得给舅母让道吗?”
穆清晗眼神冷厉划向罗娇,“忌日前后不宜摆宴,本来无论如何也撞不到一块去,你们往后推迟便推,为何要正正好好将我母亲的忌日盖了过去。”
来的路上樱环已经尽数介绍清楚。
穆晟的寿宴不仅是推到了十五当天,还要在十五前后大摆流水席宴请百姓。
三天的时间,将这忌日盖的严严实实。
连给将军府挂上白绫祭奠的机会都没有。
罗娇悠悠将彤姐儿抱起来,语气娇柔:“表舅早年厮杀,如今也是旧疾沉疴,听闻寻个吉日能给身体冲冲喜气这才作此打算。”
“这也是正好撞上了,只能委屈一下舅母了。”
她盈盈笑着,迫不得已的想看穆清晗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些话的每一个字,她无不清楚其中含量。
为了将军的身体着想,这座大山压下,穆清晗还能如何力争?
樱环先炸了,“你们欺人太甚!”
祁俞白已经挣脱开,在旁边不忘冷眼讽刺。
“本就应该岳父身体优先,我可从未听过为了死人,来为难大活人的道理。”
苏玲事不关己的补充一句,“清晗啊,老爷的身体最重要啊。”
穆清晗双眼含恨,她盯着眼前这三人,将他们眼中的讥讽和好笑看的清清楚楚。
这三人,个个白净粉面,此时弯唇看她的模样,却分明像极了红眼的豺狼。
谁人不说死者为大?
到了他们口中,她的母亲连一场体面的祭拜都不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