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突然想起一件事,“Juli说过,他十年前做过移植手术,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步星阑当然知道,为了给戚樾治病,当年院长也是绞尽脑汁尽力抑制病情恶化,寻找治疗方法。
这个病最好的治愈方式就是尽早干预,进行干细胞移植,重建造血系统和免疫系统。
但福利院条件太差,根本没这个能力,只能保守治疗吊着他的命。
戚樾十六岁那年,一对外国夫妇突然出现,想要领养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
因为家中已经有另一个领养来的女儿,所以想带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回去作伴。
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来福利院的人一般都是想领养年纪小些的孩子,院长极力推荐步星阑,对方也十分满意。
原本都已经定下,但在三人单独谈过之后,夫妇二人便将领养目标换成了年纪偏大,且有严重基因遗传病的戚樾。
院长无法理解,但他们表示,带他回去之后会尽快安排手术治疗。
有人能带走这个可怜的孩子,拯救他的性命,院长自然不会反对,但他本人非常排斥,步星阑花了不少工夫才说服他。
戚樾很快被带去欧洲,没多久便进行了手术。
虽然年纪已经偏大,错过了治疗效果最佳的儿童时期,好在前期药物控制得还不错,手术之后恢复得也比较理想。
他虽是白化病患者,但五官精致,对东方人来说可能稍显怪异,在西方人眼里却刚刚好,完全长在了审美上。
加上他嘴巴甜,脑子活,在家里很受宠爱。
第二年夏天,步星阑提前被大学录取,他便求着养父母将她接去欧洲,度过了一整个暑假。
这些过往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看着安静下来的戚樾,步星阑轻轻叹了口气。
她之所以会选择生物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
虽然已经做过手术,但她知道,这个病没有办法完全根治,基因缺陷会伴随他一生,即使移植了造血干细胞也管不了一辈子。
而这种移植,一生只能进行一次!
Chediak-Higashi致死率非常高,迄今为止依旧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手段。
一般患儿婴童时期就会夭折,大多数活不过十岁,戚樾能长到这么大实属不易,即便做了手术,病患也会在中年时走向死亡。
或许三十岁,或许四十岁,他的寿命会比一般人短得多!
步星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想亲手研究出针对此症的药物,想让他活下去,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她坐在沙发边,抬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白发,指尖轻轻沾去眼角的泪水,生怕惊动他。
这般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驰向野,他转过身不愿再看,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陆谨言连忙跟上,回头道:“小步,你先跟朋友聊着,我们回去了,需要来接你的话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都行,向野你等等我!”
步星阑起身想追,又被拉住,回头一看,戚樾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看着可怜又无助……
基辅罗斯某家高档餐厅里,步星阑和戚樾相对而坐,提姆陪在一旁,除了服务员外周围再无别人。
“你干嘛非得跟着,打扰我们二人世界?”戚樾一边给步星阑夹菜,一边抱怨。
提姆笑笑,“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怎么是一个人?我有星星啊!况且真要有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比星星更管用?”
提姆好奇,“Juli,这是你的东方弟弟吗?”
戚樾神秘一笑,“她可不是我弟弟。”
步星阑轻咳一声。
男人眼珠一转,深情道:“她是我的爱人。”
提姆怔住。
步星阑吃了口菜,神色淡定,“你出去这些年,中文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好好说话。”
戚樾瘪嘴改正,“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爱的人。”
提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想起他先前发病时步星阑的处理手法,忍不住又问:“他是医生?”
“她可比医生厉害多了!”戚樾立马来了劲,“她是华国最年轻的生物学博士,十二岁被大学破格录取,十七岁就拿下了博士学位!”
提姆惊得叉子都掉了,一声脆响后服务员立刻过来询问。
摆手打发了对方,他震惊道:“这么厉害?那应该去第五区啊!怎么会来做演唱会安保员?”
戚樾也觉得奇怪,“对啊,以你的脑子和能力,联邦应该把你请过去供起来!为什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步星阑并不打算细说。
戚樾也不在意,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行。
“来,试试这个香煎鹅肝配啤梨,里头土豆泥口感绝了!渗透着鹅肝的细腻和肉汁的香醇,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鹅肝配菜!”
他继续开心投喂,步星阑轻笑,“你不去做吃播真是屈才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快尝尝,比我在布达佩斯吃到的还要正宗!”
看着两人互动,提姆啧啧称奇,这还是他头一回见戚樾对谁这么上心!
从认识至今,对方给他的感觉都是不好亲近,狂妄又暴躁,但这小子确实有狂的资本。
戚樾家境殷实,父母都是联邦高官,又曾就读于欧洲知名音乐学府,是名副其实的才子,一直都是眼高于顶,从不将外人放在眼里。
今天这表现实在太反常了,他忍不住频频偷看对面少年,那直白赤裸的目光让步星阑有些食不下咽。
“Fuchs先生,没人教过你,吃饭的时候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吗?”她沉声提醒。
提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Juli从来没有跟谁这么亲近过,他对父母和妹妹都没有这样,而且我总觉得你……”
“眼熟吗?”步星阑反问。
“对对!”男人忙不迭点头。
戚樾撇嘴吐槽:“你这搭讪方式在我们那儿早就不流行了!”
“不是,我真的……”
“我们见过。”步星阑打断他,顺便提醒,“海洋和谐号。”
提姆愣住,三秒钟之后突然跳起来,碰翻了桌上的香薰台,服务员这回只是瞟了眼,没过来。
“是你?!”男人满脸震惊,立马冲着戚樾道,“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这趟回来碰到一个吉他弹得很棒的东方男孩!”
戚樾恍然,怔愣半晌才感慨:“要知道是你我早就过去找你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提姆得意,“你还不信,说人家只是玩票耍帅!”
戚樾轻笑,“我信了,星星的吉他可是我亲手教的!”
气氛热络了些,三人继续吃吃喝喝,还算融洽。
快吃完时,步星阑问:“那位吉他手……Lcuas怎么样了?”当时驰向野下手可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两三个月估计好不利索。
毕竟是她的朋友伤了人,出于礼貌还是应该主动问候一下,况且她也担心对方真去找驰向野麻烦。
说起这个,提姆就头大。
卢卡斯的手是人为折断,裂口比较完整,恢复起来难度不大,但短时间内肯定不行,演唱会肯定是赶不上了。
他们确实有两个备用队员,平时偶尔会在他旧伤复发时替补上场。
这次是入岛以来首次大型演出,他当然想展现出最完美的状态,观众肯定也希望看到最完整的Sehnsucht!
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没用了!
再加上戚樾和步星阑的关系,他也不敢过分追究此事,况且真要处理起来也挺棘手。
监控他看了,确实是卢卡斯挑衅在先,还对步星阑动了手!
那段视频若被戚樾看到,恐怕不用外人,他自己就能废掉卢卡斯另一只手,让他从此告别乐坛!
“干嘛愁眉苦脸?”戚樾不以为然,“那家伙弹得也就那样,最近越发拉垮了,你从替补里随便挑一个都比他精神!”
步星阑能看出来,他挺瞧不上那位主吉他手。
“话不能这么说。”提姆苦笑,“Lucas好歹也是吉他主音,这么多年下来歌迷基础还是有的!”
“是啊,这么多年,他已经老了,该退休了。”戚樾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