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宁宁拉了把椅子,隔着茶几在盛景淮对面坐下。
区别于对待傅时煜他们的漠然疏离,盛景淮对沈宁宁的态度算得上温和:“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傅时煜推了我一把,撞假山上了……”
“我说的不是头上的伤。”盛景淮打断她的话。
送走窦悦溪正要回病房的傅时煜听到盛景淮的声音,退了一步,透过虚掩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沈宁宁表情漠然,语气平缓,像在说别人的事般:“沈宝栋到了结婚的年纪,沈家人想让我给沈宝栋买房买车出彩礼,所以在学校门口打了起来。”
沈宁宁没说谎,只是事情没说完。
沈家人来海城不但想找沈宁宁,还想找沈宁宁和沈宝栋的生母盛景桦。
找不到盛景桦,又见沈宁宁一个女孩竟然没去打工赚钱还在读大学,沈家人气的不行。
沈家旺仗着是沈宁宁生物学父亲,胡搅蛮缠在校长办公室撒泼,要学校把学费退给他们家。
眼见从沈宁宁这里拿不到钱,沈家旺又想以亲爹的身份把沈宁宁带回沈家村卖个好价钱,给沈宝栋当彩礼娶媳妇。
她就是那个时候和沈家人厮打起来的。
看着沈宁宁下颚和脖子上的伤,盛景淮搭在膝盖上的手摩挲着。
沈宁宁不愿细说,他也未追问,只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认真望着她:“我八年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如果你愿意放下傅时煜,我可以安排你出国。”
她抬头对上男人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平静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缓缓松开。
“我知道傅家伯父伯母当初把我接来海城扶养,是为了盛家注资和长期帮扶,八年前你来找我,应该是傅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和我在一起又不能明面上阻止,所以求到了盛家跟前,你们那是想送我出国断了我和傅时煜的联系。”
她眉头皱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不解:“可现在,傅时煜忘了我且另有所爱,现在送我出国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你很聪明。”盛景淮循循善诱,想劝动沈宁宁,“但除了是否有益之外,你和盛家还有血缘关系。”
盛家二字,让沈宁宁神经陡然绷紧。
她斩钉截铁道:“我和盛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存在是她在地狱生不如死的证据,她、盛家和我,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接触。”
“你现在的处境,可以说麻烦缠身且孤立无援,即便这样……也不愿接受盛家帮助?”
盛景淮不紧不慢的醇厚嗓音,让沈宁宁短暂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
“能从沈家村出来,可以读书上学,我很感激盛家和傅家,即便是出于血缘关系盛家为我做的也够多了,我不想再欠盛家的。”
盛景淮记得初见沈宁宁时,她亲生外祖父外祖母说,这孩子生性冷漠。
可他明白沈宁宁,她的冷漠是因为她的高道德和善良,还有对生母沉甸甸的爱。
她克制对亲情的渴望,把自己变成孤儿,为了让盛家安心……让盛家良心上能过得去,选择留在傅家生活。
沈宁宁比他更符合盛家的期待,能真正做到克己复礼。
盛景淮推了推眼镜,从容开口:“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和海城傅家小少爷的事,消息难免会传到京都盛家人的耳中。”
“和傅时煜也一样,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等警察还我清白和傅时煜领了离婚证后,我就离开海城。”
她没打算告诉盛景淮她要去哪里。
“不会和傅时煜再有瓜葛?”盛景淮硬朗的眼廓深邃,似是不信,缓缓靠在沙发上,“当年,你也是这样坐在我对面,笃定地告诉我……傅时煜比你的命还重要。”
“现在不是了。”她声音利落,没有迟疑。
盛景淮眼尾微动,不露声色注视对面表情坦然的女孩,唇挑弧度几不可察。
双手抄兜立在门口的傅时煜闻言,眉头一紧,抬腿就走。
沈宁宁最好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再无瓜葛,别等到真领离婚证时又推三阻四。
回到病房,傅时煜气闷躺下……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是被夕阳染成茶渍色的墙面,好闻的栀子味,和盛放蔷薇花中带着笑意的艳丽面庞。
他猛然惊醒,无法控制因悸动而激烈的心跳,捂着心口起身,额头上全是细汗。
他和沈宁宁的过去,沈宁宁和他讲述过,最初沈宁宁醒来时朋友们也和他絮叨过,只是他不愿意听。
因为对他来说,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未来只想同悦溪在一起。
他拧开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等警方还我清白,你公开向我道歉后,就把离婚证领了吧。】
想起沈宁宁在包间里说的话,傅时煜捏了捏眉心。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不想和沈宁宁有任何牵扯。
第二天一早,傅时煜准备去隔壁病房找沈宁宁谈领离婚证和公开道歉的事情,刚到门口雷鸣岳的声音便从病房内传来。
“珠珠是从小和你玩儿大的朋友,你忍心看她留下案底吗?再说她也是因为支持你和时煜在一起,才给时煜的酒里下了药,她是为了给你和时煜创造机会!为了你好!否则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对她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沈宁宁听到雷鸣岳的话,满脸不可思议,脑子嗡嗡直响:“一句为我好就可以做这种下作的事?就可以不告诉我一声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糟?我倒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雷鸣岳自觉理亏,低声说:“她说怕告诉你,你会不赞同,所以就自己做了!当时时煜已经计划着在生日时向悦溪求婚,她替你着急想最后再帮你一把!”
“她也没想到时煜会做的这么绝,直接把你的照片贴在你们大学。原本昨天晚上明珠是要和时煜解释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俩最后都进了医院。”雷鸣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宁宁,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撤案,我和明珠去向时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