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张德发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当即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宸、宸王殿下……”
“张德发，你出息了。”
铺天盖地的威压，吓得张德发喘不过气来，抖抖索索磕头道：“臣、臣只是一时糊涂、糊涂……”
说到这儿，他猛地抬起头来，指着谢芫愤愤道：“臣冤枉！都是这个贱人勾引臣的！”
顾湛的目光从挨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谢芫身上滑过。
谢芫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仿佛是被吓坏了一般，蜷缩着瑟瑟发抖。
小习子冷哼一声：“王爷冤枉你？！王爷一直都在这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王爷都心知肚明！朝廷有你这种官员，简直就是玷污了朝堂！”
小习子不仅是顾湛的内侍，还是宸王府内院总管，虽是个太监看似低贱，可实际上就连朝中大员，见着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唤一声习公公。
因为他的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很多时候还代表了顾湛的态度。
张德发听得这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他趴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求宸王开恩！”
顾湛没有答话，只站在那处，静静的拨弄着手中的玉珠。
小习子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冷声道：“还不快滚！难道还要王爷派人来请你走不成？！”
“臣这就走，臣这就走。”张德发连忙站起来，躬着身子离开。
路过谢芫时，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都是这个祸水！都是这个贱人！
她给他等着！
瞧见他的眼神，小习子皱眉道：“慢着！”
张德发连忙停下脚步，弯腰恭声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小习子看了顾湛一眼，这才冷声开口道：“今日之事，王爷不想在外间听见半句风言风语！”
张德发闻言一愣，连忙道：“是，臣绝不外传。”
听得这话，小习子这才满意的道：“滚！”
张德发滚了，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小习子看着谢芫，轻叹了一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低声安抚道：“没事儿了谢姑娘，别怕。”
谢芫没有出声，她只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轻轻颤抖着。
小习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
这时，顾湛动了。
他抬脚走到谢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黑眸不见喜怒：“为何不用？”
谢芫闻言一愣，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顾湛见状微微皱眉，冷声开口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本王的玉佩，为何不用？！”
一旁的小习子，听得这话傻了眼。
玉佩？
什么玉佩？
他天天跟着主子，可以确定，这是主子今儿个第一次瞧见谢姑娘。
谢姑娘是什么时候，得到了主子的玉佩？！
谢芫的长睫轻颤了下。
原来他知道。
所以，他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见死不救，而是在他与她第一见面之时，在知晓了她的那难堪的处境之后，就已经默许给了她玉佩，让她能够避免先前的困境。
谢芫抬起头来，朝他翩然一笑，轻声道：“我舍不得。”
现在的她很狼狈，墨发散乱，衣衫褴褛，就连那张美艳的脸，也因为挨了打，鬓角微微有些青紫。
但，这依旧不影响她的美。
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是舍不得连累的他的名声，还是舍不得这么轻易的使用好不容易得来玉佩？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这玉佩毕竟是她胆大妄为偷来的，只要玉佩一出，他就必定会收回，不会给她第二次使用的机会。
顾湛皱了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随你。”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忽然一沉。
顾湛皱眉低头，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玉手很是白嫩，手指纤纤如嫩荑，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只是手背上的青紫，看起来很是碍眼。
顾湛收回目光回眸望去，眸色微冷：“放开。”
谢芫立刻放开了他的衣袖，美目因为受到了惊吓微微一缩，然后便蓄满了水。
她很是无措的看着他，一双美目眼泪欲落不落：“我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不是宸王不是王爷，不是臣女也不是小女子，而是，你和我。
顾湛沉了沉眼眸，冷声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说完这话，他丝毫没有停留，转身便走。
小习子看了她一眼，低叹一声，也急忙跟着离开了。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谢芫眨了眨眼，任由眼泪滑落。
她不是哭，只是之前蓄着的眼泪有点多，得一直睁着眼才能欲落不落，轻轻一眨便挤出来罢了。
谢芫捏捏已经被藏在暗袖中的衣袖，大大松了口气。
她没有骗他，她确实舍不得用这个玉佩，玉佩用一次便会被收走，她必须同要将玉佩用在刀刃上才行。
刚刚若是她真的抵挡不住，她必然会用。
可刚刚那种情况，却并不是她对付不了的。
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别说拳脚功夫，就是什么算命、风水、驱鬼，以及各种法事和雌黄之术，都是跟师父们是学过的，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张德发，还是绰绰有余。
而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她在赌。
赌他会来救她。
她走之时，院门是开着的，可回来之后，院门却关了。
这里正如黄氏所言，连下人都不会路过，所以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来过又走了，二是他仍在。
她刚刚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都准备动手了，他却出现了。
虽然，不如她预料的那般英雄救美，然后他将她带走，换好衣衫什么的，好让两人更近一步，但，他没有收回玉佩不是么？
也就是说，他给了她一个利用他的机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他给了。
谢芫挑了挑眉，如果说之前她还想用玉佩做些什么，那她现在，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她要一直留着这个玉佩，让他每每看到自己身上少了个挂饰，都会想起她来。
念念不忘，才会有回响。
为人那么冷，拒绝起来也毫不客气，看上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那就让她再赌一赌好了，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坚若磐石，冷若冰霜。
谢芫抬头朝巷子口看去，她的好祖母没有来找她，这会儿恐怕正美滋滋的等着后续，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出去，傻子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也就只能蹲在这巷子里，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谢芫收回目光，重新蹲下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