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曼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神情逐渐缓和，凌曜大概是真的很在意她的，连这种小事都不肯放松。
被重视的感觉总是不坏的，苏白曼不由笑起来：“凌大哥这样守礼自持，真是难得。”
凌曜微微垂下眼睛：“你总是不一样的。”
暖炕另一侧虽然空着，他却没过去，反倒走远了一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而刚坐下，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息，颇有些呛人。
他忍不住又皱起眉头，看来姜小染的确是来过，还在这椅子上坐过。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好适应这股浓烈的香粉气息，心里却觉得后院女人的脂粉钱大约还是太多了……她是撒了一盒在身上吗？！
然而他一天奔波也着实有些累了，就有些懒得换地方，索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正琢磨着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忽然瞧见矮几上放着个精致的木盒子，便拿起来瞧了一眼：“玲珑宝阁又送新首饰来了？”
苏白曼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不曾，是我觉得这坠子适合姜姨娘，才让小婉找出来送了过去，没想到……兴许是不合姜姨娘的心意。”
凌曜一愣，姜小染还有不收的东西？
出于好奇，他随手将盒子打开瞧了一眼，样式倒还好，可这玉石……甚至说不上是玉了，这般劣质，实在不像是苏白曼能送出去的东西。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苏白曼：“这坠子……”
苏白曼也跟着看过来，神情一顿，似乎颇有些困惑：“这不是我送的坠子……”
凌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也觉得苏白曼要送礼不至于会那这种货色，可姜小染送回来的又的确是这个……
苏白曼也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兴许是姜姨娘拿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本也是要送给她的。”
她倒不是故意要说姜小染以次换好，拿了坏的来还她，却将好的自己偷偷留下，而是眼下这事情怎么看都是这么回事。
凌曜黑着脸将盒子重重拍在矮几上：“反了她了！”
他能不计较姜小染出身不干净，不计较她的贪财小家子气，却决不允许身边的人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何况还是用在苏白曼身上。
她哪来的胆子？！
凌曜心里越发烦躁，声音沉沉地开口：“来人，请姜姨娘来一趟，我有话要问她。”
寒剑在外头远远地应了一声，人并没有进来。
苏白曼见他脸色不好看，有些不安：“凌大哥，兴许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小婉拿错了东西。”
凌曜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那就都传来问问。”
他虽然努力克制，却到底还是恼怒，最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丢人，本侯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小婉刚好沏了热茶进来，她做了亏心事本就心虚，冷不丁听见这一声响，被唬得一哆嗦，手里端着的托盘就离了手，哗啦啦摔了一地。
凌曜越发不痛快：“外头是谁？做事这般毛躁。”
小婉白着脸告罪，连忙蹲下去收拾，冷不防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疼的嘶了一声。
苏白曼抬脚走出来：“你怎么了？以往也不见这么愚笨……手伤了？”
小婉心虚的不敢抬头，奇怪的是站在她面前的苏白曼竟然也许久没说话，直到小婉撑不住，想偷看一眼的时候，她才忽然蹲下来，抓住了她受伤那只手的手腕：“这么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小婉心里狠狠一跳，掩饰性的用力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瞒着姑娘？”
又是自称的我。
苏白曼眼神淡了淡，抓着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别人来收拾吧，你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小婉明显松了口气：“是，那我就先下去了……”
她没察觉到苏白曼态度微妙的改变，只想着要快些走，然而刚转身，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凌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外头是小婉？进来，有话问你。”
小婉身体明显一僵，身体微不可察的抖了抖，苏白曼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深邃起来，声音听起来却仍旧很温和。
“凌大哥喊你呢，进去吧。”
小婉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姑，姑娘，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白曼瞧她是真的有些怕的样子，心里到底还是软了一下：“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必怕了。”
她看了眼外头宽敞的院子：“这惜荷院，凌大哥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做主的地方，明白吗？”
小婉显然并不是很明白，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小茶室。
凌曜仍旧坐在椅子上，然而他素来威严冷峻，脾气也一直不好，尤其是现在还在生着气，小婉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发抖。
凌曜眉头皱起来：“你怕我？”
小婉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苏白曼撩开帘子进来：“凌大哥眼下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连我都有些畏惧，何况她只是个丫头。”
凌曜哼了一声，神情却没有丝毫收敛，只朝着小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木盒子，他没问这丫头送过去的坠子是什么样的，而是一句古怪的——
“认识这东西吧？”
苏白曼一怔，心里叹了口气，凌曜这人，对着一个丫头竟然也没有丝毫松懈，先前那一番惊吓，已经让小婉没了方寸，现在又问了这么一句话……
小婉听完果然浑身一抖，她还没看盒子脸色就白了，这副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凌曜连问都不必再问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说姜小染那针大点的胆子，怎么敢来算计苏白曼？！
他冷笑一声，正想开口，苏白曼忽然插了嘴：“小婉，你见过这东西？在哪里见的？”
凌曜眉头一拧，目光严厉的看向苏白曼，然而对方却只是垂眼看着小婉，语气平静的又问了一遍：“你老实说，这东西在哪里见过？你可知道为何会出现在姜姨娘还回来的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