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气的一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半晌她才一把将坠子的盒子扣上：“姨娘，咱又不缺这点东西，要是因此被人嘲笑太不值得了！那对主仆本来就瞧不起咱们，这要是舀了……咱绝对不能要，必须给她退回去！”
姜小染觉得这实在是没必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苏白曼本意真的是羞辱她，可这种程度，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话在嘴边，正想说，可一抬头就瞧见春月气的脸都鼓了起来，她不由一怔，她的确是被这世道磨平了心气，可春月还是寻常孩子，这种事情大概真的很难忍受。
这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何必要惹她不高兴？
姜小染无奈的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春月的头：“好好好，送回去，等会我就送回去，别生气了啊。”
春月还是鼓着脸不说话，姜小染只好站起来，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我这就去行了吧？”
春月这才高兴了一点：“奴婢也去。”
“就走一趟的事儿，你还是赶紧把绣活做了吧。”
春月也就没再坚持，姜小染拿着盒子，抬脚出了溪兰苑，想着大冬天的花园里应该没有人闲逛，就想抄个近路，没想到刚拐进梅花林，就瞧见凌曜迎面走过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偏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从衣着气度来看，不像是个寻常人。
妾身份尴尬，既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能出来见客；也不是纯粹伺候人的丫头，不必太过忌讳这些。
因此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凡见到了外男，都极容易引起流言蜚语，何况她还是那种出身。
她下意识躲了起来，却还是被两人看见了。
“谁在那里？”
姜小染心里叫苦，这眼神也太好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忽然反应过来说话的人不是凌曜，她心里一松，索性当作没听见，转身就跑。
来人一愣：“哎，你跑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凌曜被惊动，这才抬眼看过来，却只瞧见一抹艳丽的粉色自梅林里穿梭，很快消失不见。
他脸色一沉，即便没看清那人的脸，可这颜色的衣裳，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青藤没能瞧见人，心里很有些失望：“凌兄，你这侯府的女子，怎得如此胆小？你这主人在此，她竟也不理会。”
凌曜冷笑一声：“兴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过来。”
青藤有些意外，他打量着凌曜，忽然凑了过来，凌曜下意识后退一步，碍着对方的身份不好将嫌弃表现的太明显，可……忽然凑这么近做什么？
“凌兄，你知道这人是谁对吧？可方便为我引见？”
凌曜眉头一拧：“殿下，你堂堂天皇贵胄，还是莫要什么人都结交的好。”
青藤毫不在意：“我素来不介意这些，再说这不是你侯府的人吗？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出来的，你的人品我信得过。”
凌曜眉头拧的更紧了些，却没再开口。
青藤沿着姜小染跑走的方向看了两眼，面露惋惜：“虽然没看清楚样子，但这惊鸿一瞥，足够我确定了，那绝对是个大美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朝凌曜看过来：“没听说凌兄成亲，这应该不是嫂夫人吧？”
凌曜心里有些冷，姜小染出现在这里，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莫非是觉得这侯府呆不下去了，打算另谋高就？
然而他心里思绪翻转，面上却滴水不漏：“自然不是，我忠勇侯府的女主人，自然要德才兼备才好。”
青藤砸吧了一下嘴：“你还真是刻板……要我说，合心意最重要。”
凌曜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总觉得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扯到姜小染身上。
“殿下，母亲还在慈安堂等着，这边请。”
青藤毕竟是一国皇子，虽然见美心起，可到底分得清轻重，没犹豫就点了点头，只是不自觉朝着姜小染消失的方向看了两眼。
凌曜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个方向再往前有个岔路口，一条通向大厨房，一条通向惜荷院。
不是吃饭的时辰，她自然不会去大厨房……这是又要去惜荷院？明明有小路可以走，却非要走梅林，难道不知道年底下客来客往，这地方人多眼杂吗？
他心里哼了一声，琢磨着以姜小染爱贪便宜的性子，这一去应该不会很快就走的，他完全有时间去找她算账。
还真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可是不止一次告诉过她，没事不许出溪兰苑的。
等送走了青藤，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凌曜婉拒了长公主让他留下用膳的邀请，抬脚朝惜荷院去。
惜荷院已经点了灯，院门口橘黄的灯光衬着还没完全下去的太阳颇有些寡淡，点与不点，区别倒是看不出来。
只是这颜色的光若是点在屋子里，应当能多几分温暖。
然而苏白曼用的是稀罕物件琉璃灯，瞧着比灯笼要亮堂的多，光也有些白生生的。
凌曜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甩了甩头，将莫名的思绪抛在脑后，抬脚进了屋子，里面静悄悄地，也听不见说话声。
莫非又在刺绣？
他放轻了脚步，却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凌大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以为你要长公主那里用了晚膳才回来。”
凌曜闻声看过去，苏白曼正靠在暖炕上一边看书一边喝茶，姿态倒是惬意懒散，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欢喜。
然而凌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姜小染竟然不在，难道是猜到了他要来找她算账，才匆匆跑了？
“凌大哥？”
苏白曼轻唤了一声，已经坐起来下地穿了鞋子：“莫非是我失礼了才让凌大哥这眉头越拧越紧？”
她说着伸手过来，想要替他抚一抚，却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摸了个空，她不由一愣。
凌曜也有些不自在，他实在没想到苏白曼会忽然和他亲近，他后退了一步，扭开头咳了一声。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希望你名声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