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姑一听就明白了碧云的意思,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各宫主位娘娘,不要紧的常服自然是要送到浣衣局的,而贴身衣物和礼服,都是在自己宫里,有专门的几个宫女负责清洗。
“既是德妃娘娘吩咐,我自然会办好差事,就从上等浣衣宫女中,选几个老练的,专为德妃娘娘浣衣。碧云姑娘,你看如何?”
碧云姑娘嗯了一声,淡淡道:“就这样办吧,我来一趟也不容易,又是这大冷的天,你即刻选了人来,我瞧瞧,若是合适,就带走了。”
徐姑姑应了一声,很快就走出来,从上等宫女中,选了几个得力的人,领到了碧云面前,笑着说:“这几个,都是在浣衣局做了三年以上的,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碧云扫视一眼,淡淡道:“看起来,倒也干净利落。徐姑姑选的人,自然是不错的。”
顿了一顿,碧云又道:“方才,我进院门的时候,挨着院门的那个宫女,我瞧着也还好,就一并带走吧。”
徐姑姑知道,碧云所说的人,就是安锦如,有些为难地说:“碧云姑娘,这,这只怕不中用,那个宫女才来了不过两三个月,还是下等浣衣宫女,怕是伺候不好娘娘的贵重衣服。”
碧云一抬眼,神色冷淡,语气不轻不重:“我看着喜欢,就想要了她,不行吗?”
徐姑姑咬了咬牙,直言道:“不瞒姑娘,别人倒也罢了,只是,她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人,若是姑娘带走了她,被皇后知道了,怕是不好。”
碧云哦了一声,让那几个浣衣宫女下去等着,这才皱眉问道:“姑姑细说说,怎么回事?”
“具体因由,我也不知,只听说她进皇后宫里,不过两三天,就被赶出来了。”
碧云皱了皱眉,冷声道:“让她进来,我问问她。”
徐姑姑走出门,喊安锦如进来,安锦如进了门,向碧云行了一礼,恭敬道:“姑娘安好。”
碧云直言问道:“我听说,你是被皇后宫里赶出来的,你到底犯了何事?”
安锦如已经知道,碧云是来选人的,此刻叫她问话,想必也是看中了自己,只是顾及自己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不敢擅用。
她已经被皇后弃除,想要依靠皇后弄死德妃就很难了,倒不如跟着碧云直接坐卧狼牙之下,不信找不到时机找到当年诬陷她一门的动机。
就是再大不了,一把毒下去,同归于尽也是好的。
想清楚了这些,安锦如决定,一定要搏一下,反正碧云也不能去皇后宫中打听,便是打听,皇后宫里人嘴都很严,说不出实话。
安锦如垂首恭敬道:“奴婢心粗手笨,伺候不当摔了个茶杯,正巧被冯姑姑撞见,冯姑姑脸色本来就不好,见奴婢犯了错,生了很大的气,便让奴婢来浣衣局了。”
德妃一向与皇后不和,碧云和冯姑姑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此刻听了这话,便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一个茶杯,就把人赶到了浣衣局,冯姑姑心胸也太狭隘了些。罢了,今日,你遇到我,是你的造化,跟我去吧,德妃娘娘那里,可比浣衣局,要好多了。”
安锦如连忙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德妃娘娘。”
德妃是四皇子的生母,娘家是荣国公府,很有些体面,徐姑姑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好道:“既然姑娘开了口,那姑娘就领着她,还有几个上等浣衣宫女,一起去吧。”
碧云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站起来领着几个宫女,便离开了浣衣局。
下午的时候,冯姑姑来了浣衣局,见到徐姑姑,直言道:“我来要一个人,安锦如何在?”
徐姑姑心道不好,陪着笑脸道:“冯姐姐来的不巧,上午,德妃宫里的碧云姑娘,来挑选浣衣宫女,把安锦如带走了。”
冯姑姑皱了皱眉,冷声道:“安锦如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她也敢直接带走?”
徐姑姑陪笑道:“我也跟碧云姑娘说过了,碧云姑娘只说不碍事,强行把人带走了,我有意阻拦,可是实在拦不住啊,还请冯姐姐不要怪罪。”
冯姑姑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显,只淡淡道:“罢了,一个宫女而已,换个人也是一样的。今日我来过的事情,不许外传,听懂了吗?”
徐姑姑嗯了一声,冯姑姑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景仁宫,冯姑姑立刻向皇后禀告道:“娘娘,德妃宫里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娘娘允准了奴婢,让柳卓然和安锦如前去伺候三皇子,今日奴婢去浣衣局领人,不成想,德妃宫里的碧云,竟是先行一步,把安锦如带走了。我问过浣衣局的管事姑姑了,她说,碧云明知安锦如是娘娘宫里出来的人,却说不碍事,还是强行带走了。”
皇后脸色一沉,手指抚了抚头上的绯红琉璃宝石珠钗,淡淡道:“德妃恃宠而骄,要个把宫女,算得了什么?既然她宫里的人带走了安锦如,那你就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就是了。”
“娘娘。”冯姑姑的语气有些急促。
皇后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淡淡道:“不必说了,本宫还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宫女,跟德妃撕破脸面。若是德妃闹起来,皇上知道了此事,也会认为本宫不识大体,随她去吧。”
冯姑姑无奈,只好沙里淘金,从景仁宫选了一个容貌一般,性情和善的宫女,和柳卓然一起,择了一个好日子,送到了三皇子府上。
且说安锦如到了德妃宫里,以为碧云会安排她浣衣之事,不料碧云却是单独给她准备了一间房舍,让她沐浴更衣,然后给了她一身时新厚棉宫装,穿起来很是和暖,紧接着,便带着她来拜见德妃。
安锦如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果然,碧云见了德妃,第一句话就是:“娘娘,奴婢去浣衣局挑人,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德妃笑问道:“什么意外之喜,说来听听。”
“还不快拜见娘娘。”碧云招呼安锦如进来。安锦如连忙磕头行礼道:“拜见德妃娘娘。”
碧云自顾说道:“娘娘,您一直念叨,四皇子已经成人,想要在他身边,放一个温和贤淑的屋里人,只是咱们宫里的人,都不大好。奴婢去了浣衣局一趟,倒是选了一个人出来。”
德妃瞟了安锦如一眼,淡淡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