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倒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程晚词的身上。
以他们家如今的条件，这程家四姑娘居然肯主动上门，也没有搬出半点锦州首富家千金的架子，甚至还说自己是来打秋风。
这一切都与外面的传闻很不一样。
她都怀疑，是不是外面的人故意传的她坏话。
霆深昨日去过寿宴之后，便什么都不肯说，难不成也与这有关？
“母亲，我也再去炒两个菜。”季霆深说着话便起身了。
平白多了五个人，原先煮的饭肯定是不够的，还得再煮一锅。
而且他们一家四口吃的十分节俭，就那么稀稀拉拉的两盘菜，还没什么油水。
客人上门总不能让人就吃这个。
季霆深倒是想让程晚词尝尝看，可这会下了季家自己的面子，他也做不出来。
原本留着后面几天要吃的鸡蛋，他只得拿出来，去隔壁家匀了把韭菜，准备做个韭菜炒鸡蛋。
“对了小芹，咱们来的路上不是碰见猎户卖山货嘛，你去把东西拿过来，添个菜正好。”
她上季家蹭饭吃，为免季霆深多想，不好大摇大摆的买几个菜摆上来。
但加个菜还是可以的。
“是什么样的山货？我来处理吧。”听说还有山货，谢氏立马就要起身。
“不用，季夫人！”小芹忙摆手，“这些我都会弄，怎敢让夫人沾手。”
然后问了灶房的位置，便去车上拿山货了。
车夫也被程晚词打发过去帮忙灶房烧火了。
程晚词所说的山货其实是只山鸡，还挺肥。
还有一些菌子。
这个季节能抓到的山鸡其实不多了，猎户媳妇儿价格卖的比较高，有价无市，叫了一上午也没人买。
眼瞅着都近午了，程晚词他们路过集市正好看见，就买下来了。
菌子倒是送的。
那猎户媳妇儿说是自己采的，也不多，等了一早上没人买她的山鸡，她都以为卖不出去了。
程晚词慧眼，菌子便做了人情。
之前程晚词也是问过小芹，确定她会处理山鸡才放心买下来的。
要是不行，她亲自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有些麻烦。
她一个养尊处优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说会炒个菜，炖个汤什么的还说的过去，那是在家学的针黹女红。
可突然就能利落的给山鸡一通放血拔毛，这个谎怕不太好圆。
季家龙凤胎也跑去灶房要帮忙烧火，可地方太小，季霆深只留了程家的车夫大壮。
两个小娃娃帮忙不成，被打发过来堂屋，边走还一边哀怨的碎碎念：“哼！哥哥偏心！”
“哥哥都不要我们了！他重色轻友。”
烧个火怎么就看出来偏心重色轻友了？
哪里来的色可重？
这俩小天才。
小院这么大，程晚词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暗暗忍笑。
小芹拿回了山鸡，便在灶房门口处理。
灶房太小，里头又已经塞了两个男人，她肯定是挤不进去的。
姑娘说的对，门口搬个凳子坐，多宽敞。
季家还有个小炉子，正好用来烧水杀鸡。
程晚词也趁这个功夫，向谢氏说明来意。
“此番我特意请赵大夫跑一趟平安镇，其实是为了夫人的病症而来的。”
谢氏点了下头。
她倒是听见他们在门口争辩了。
“赵大夫的名头相信夫人多少有听人提起过，赵大夫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治愈夫人的多年沉疴。”
谢氏没有接话。
“夫人是不信赵大夫？还是不信自己？”程晚词见她犹豫，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没希望了，消极了。
谢氏苦笑了下。
虽然也是有这原因，但不是全部。
一来，她病了这么几年了，家中因为她的病越发拮据，也看过许多大夫，却都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吃着药能拖一日是一日。
最近感觉身体每况愈下，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盼着能在阖眼之前，看见霆深成亲。
二来，她虽是有意跟这个未来儿媳多接触了解的。
但程晚词对她客气归客气，却有些客气过头了。
甚至有些想划清界限的感觉，这便让她先前的期待，被冲减了几分。
这程家四姑娘，到底是瞧不上他们季家破落户么？
可谢氏哪里知道，程晚词这不是客气，是怕死。
她是不敢跟反派大佬的家人太过亲近。
反派大佬是个护短的，万一她哪句话不小心惹他不顺心，他先掐死她可怎么办？
“夫人，病人最忌就是自己先失去了信心。你若相信自己能好起来，病魔都得怕你三分。”
她观这谢氏，虽然形容憔悴，面黄肌瘦的，却也不是完全没治的样子。
结合书里在后期，季霆深回忆起他母亲时，提过的谢氏多饮、多尿、多食及消瘦、疲乏等等，谢氏得的怕是糖尿病。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想治愈，会有些棘手。
不过是不是，还得诊断之后才能确定。
说着，程晚词转头看了赵大夫。
赵大夫面色平常，对谢氏道，“夫人不妨让老朽先诊一诊，再说其他不迟。”
谢氏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瞧了瞧程晚词，“咱们两家也是有旧的，四姑娘若不嫌弃，便唤我伯母吧。如今季家这等境况，总是夫人夫人的，实在是折煞我了。”
程晚词嘴角抽了抽：“……”
谢氏就差点她名说她跟季霆深有婚约，叫夫人太生疏。
要不直接叫婆婆算了。
季家夫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便是季家没落成只能母子四人蜗居这个小院，大家出生的底蕴，仍摆在那。
哪怕是如今病容憔悴，也能隐约瞧出她不俗的相貌，想来不曾染病时，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儿。
这种人犯不着得罪啊。
“那伯母也别四姑娘四姑娘的叫我了，家里长辈都唤我小词。”
谢氏温吞一笑，“小词。”
协议达成。
赵大夫看了一出戏，看破不说破。
昨日程家的事情，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听见传闻。再联想到方才门口的闹剧……
想来，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跟乌眼儿鸡似的。
针尖对麦芒。
也是这小丫头的“功劳”了。
被赵大夫看了一眼，程晚词莫名心虚。
只能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