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西怔住,久久没有回过神。
凉城虽然不小,但沈丞珏的名声更大,夏天赐一定是知道沈丞珏在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所以才对她说这些话的。
呵,一个外人,都比她看得清楚形势。
恐怕整个凉城的人,都知道沈丞珏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只有她自己,误以为沈丞珏是因为没法过去心里的那个坎儿,所以才故意报复她。
兀自站了许久,季凉西才又折返回了病房。
她进去的时候,沈卫正弯腰同沈丞珏说话,看到她,立马直起身走了出去。
沈丞珏脸上的怒气,浓烈到季凉西情不自禁的往后退。
“你干什么去了?”沈丞珏开口。
季凉西停住脚步,“去透了透气。”
“是吗?”沈丞珏冷笑起来,讥讽的说:“不是去跟男人说话了吗?”
季凉西死死咬住嘴唇,原来,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沈卫跟沈丞珏说的,便是这件事,难怪她在沈卫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等到季凉西的回答,沈丞珏烦躁起来,追问:“季凉西,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医生。”
“是吗?”
沈丞珏的疑心病很重,以往也是这样,季凉西但凡跟哪个男人多说了几句话,沈丞珏也是要追问到底的。
季凉西这次却不敢马虎应对,她害怕沈丞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叫沈卫去查夏医生。
“是的,之前我去医院检查出来纤维瘤,你记得吗,就是他检查的。”当时沈丞珏不允许季凉西做手术,闹了一场,夏天赐也在场。“那医生刚才看到我,想起之前检查的事,叫我沈太太,问我有没有做手术。”
沈丞珏的脸色并没有和缓,反而更加难看了。
季凉西面上波澜不惊,一副坦然从容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完全没底,生怕半真半假的话骗不过沈丞珏。
她忐忑了良久,沈丞珏才说话。
“你那纤维瘤,怎么样了?”
季凉西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沈丞珏。
沈丞珏不耐烦,劈手就把手旁的枕头朝季凉西砸了过去:“听不懂吗,还让我说第二遍吗?”
“不是……”枕头砸在脸上,软软的,不疼,却让人心里憋屈,季凉西答道:“没什么事了,好像比之前小了些。”
这是谎言,事实是比之前大了一圈。
“小了?”沈丞珏挑眉,“不是说,纤维瘤不会自动消掉,只能动手术吗,怎么会自己变小了?”
季凉西呼吸一窒,原来,纤维瘤只能通过手术割取,不能自行消除这件事,沈丞珏是知道的。
他知道,却还是不让她去医院,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床上对她用粗,让本来对身体没什么威胁的纤维瘤,生生癌变。
“不知道,可能,是我最近胖了吧。”季凉西嘴里说着胡话,头垂的低低的。
她在忍,忍自己即将要落下的眼泪。
可是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不管她怎么在心底里警告自己,眼泪还是断了线一样,一颗一颗往地上砸。
垂在身侧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季凉西抬头,看到沈丞珏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走到了她身边。
沈丞珏的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沈丞珏的嘴唇一张一合,问她:“为什么哭了。”
“没……没什么。”
季凉西想别过脸去擦眼泪,沈丞珏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在问你,为什么哭?”
“……”
“是不是当时没让你动手术,你恨上了我?”
“……”
“是不是我让夏芷希住到家里去,你难受了?”
“……”
“我弄掉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夏芷希又是你最好的朋友,说,说你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把夏芷希肚子里的孩子也弄掉?”
沈丞珏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似乎很迫切的想得到季凉西肯定的答案。
季凉西却飞快的摇头,否定了沈丞珏:“不,不是的。”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季凉西还是深深记得,夏芷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是沈丞珏的逆鳞,是绝对不能触犯的。
分明是毫无底线的退让,却似乎让沈丞珏更加不满,他捏着季凉西下巴的手指渐渐收紧,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就在季凉西感觉下巴快要被捏断的时候,沈丞珏终于松开了手。
“真没想到,季凉西你还是最在意你自己的事。对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度啊。”沈丞珏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凉西,漠然又无情:“我还以为,好姐妹怀了老公的孩子,又住进自己家里来,这件事会让你更生气更难受呢。”
季凉西弓着腰,捧着下巴,疼的牙关都在颤丨抖。
她听见沈丞珏一字一句的挖苦她,嘲弄她,她却不明白,沈丞珏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到底自己怎么做,怎么说,沈丞珏才会放过自己。
沈丞珏心疼夏芷希,心疼夏芷希肚子里的孩子,她示弱退让,卑贱的表示自己没有任何要伤害夏芷希的念头。
难道还不够吗?
还要她怎么做,他才不会这样怀疑她。
“我发誓,我不会伤害夏芷希的,真的不会。”季凉西没辙了,只能拿出最古老的办法,信誓旦旦的对沈丞珏说。
沈丞珏眼睛眯了眯,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
“你好,季凉西你很好,既然这样,夏芷希从今往后都会住在别墅里,你就跟家里的保姆一起,好好伺候她吧!”
沈丞珏看样子是气坏了,说完最后一句,径直出了病房。
病房门被他摔的震天响,咣的一声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季凉西分不清,到底是心更痛,还是身上更痛。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又想到了夏医生刚刚对她说的话,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别人。
疼痛让她清醒,让她看清自己的处境。
沈丞珏对夏芷希不是玩玩而已,沈丞珏对夏芷希是认真的。
是时候了,她也该考虑考虑,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再不为自己考虑,她即便不死在沈丞珏的折丨磨里,也要死在沈丞珏给的羞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