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脆弱时,唯一的港湾,也是因为想要成为她的依靠,我才这样努力的活着。
倘若没了妈妈,那我的人生连最后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赶到医院,我一口气跑到了五楼,冲到抢救室门口,抓住正好出来的一个护士,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妈妈怎么样了?”
她叹息道:“情况不太好,医生一定会尽力……”
她话未说完,抢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主治医生领头出来,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推出来的急救床,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妈妈盖这层白布,脸都挡住了,这样她呼吸多难受啊……”
“你们骗人……医生你告诉我,这是假的,是我妈妈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妈妈,我来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连一句话都没和我呢,你怎么会丢下我……”
我趴在床边,哭得声嘶力竭,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一下又一下摇着我妈妈的胳膊,却只能感受她,她身体的温热一点点散去。
妈妈明明昨天还在打电话而我聊天,说等她身体好一点,想我陪她回老家看看外公。
怎么会突然就服用大量安眠药……
一定是我,是我太不细心了,是我没照顾到妈妈情绪的变化。
是我只顾着自己被冤枉的郁结,又一心想快点找到一份工作,没有多拿一点时间来陪妈妈。
疼痛和绝望并随而来,锥心蚀骨。
主治医生劝道:“沈姝,你妈妈自从上次抢救后,情绪和身体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你要节哀。”
“谢谢您……”
我缓缓站起来,眼前蓦地一黑,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耳边只有轻微的点滴声音,透明的药水顺着输液管,进入血管。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妈妈……是不是还在?我也许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如果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你醒了?”
护士推开门走进来,抬头看了眼我的药水,轻声道:“经历再大的事,也要注意身体,就算不考虑自己,你也要考虑肚子里的孩子呀。”
肚子里的孩子?
我愣住,手指紧张地捏住被子,不确定的反问,“孩子?你是说我有孩子了?”
她惊讶的点头,“都快两个月了,你不知道吗?”
我的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激动,似乎,笼罩着我的绝望被一点点撕裂,照进些微亮光。
但想到傅慎言,心头不禁泛起苦涩,他大概不会希望我有他的孩子吧。
我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对待稀世珍宝,尽管,只有我一个人期待他的到来。
如果,妈妈还在,就有人和我一起盼望了。
打起精神后,我去了医生的办公室,我仍然不信,妈妈会就这样选择离开。
况且,她又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安眠药?
医生也没能给我答案,他确实在妈妈失眠的时候,开过安眠药,但很控制药量,而我妈妈,至少吞服了大半瓶。
大半瓶……她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能这样决绝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悲痛又铺天盖地的袭来。
妈妈的身后事,在小姨和雪晴的帮忙下处理得差不多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墓地后,我再次跪在了墓碑前,一下又一下的触摸着墓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语道,“妈妈,我怀孕了,你一定很为我高兴,对不对?其实我很感激这个孩子,你走了,要不是他的到来,我真的看不见任何希望了……”
有什么东西又模糊了视线,我竭力扬起一个笑容,“你放心,我会努力活下去,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
话落,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冒了出来,没完没了。
黄昏时分,我缓步下山,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走得越远,心里越空。
刚到墓园门口,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傅慎言。
距离小宝出事,到今天,已经八九天了。
是考虑清楚了,要听我婆婆的话,和我离婚么?
又或者,是终于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
可我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知道了,也许根本不会同意我留下这个孩子。
我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接通电话,没有出声,等着他先说话。
电话那头,约莫沉默了将近两分钟,他才沉声开口,“你在哪?”
我无力道:“墓园,有事么。”
他声音微紧,“你去墓园做什么?”
我抬头望着夕阳,压下满心的凄凉,淡声道:“给自己挑个墓地。”
妈妈去世了这么多天,他要是对我有一点点关心,早该知道了。
既然他不知道,我又何必告诉他,用妈妈的离开,换他的同情,我做不到。
“沈姝,你发什么疯?”他像是被我这句话点燃了怒意,提高了几个音调,“来公司一趟,把离婚协议签了。”
傅慎言,我怀孕了,我想让我们的孩子,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
话到嘴边,我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有什么东西裹挟着水汽穿胸而过,传来无法忽视的痛楚。
我对他所有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我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一辆黑色大奔停在了我的身前。
车门打开,我蓦地怔住,一个紧张,不小心挂断了电话。
我紧紧捏着再次响起来的手机,一言不发的看着沈振峰走到我的面前,四年未见,他苍老了许多,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原以为,就算和宋娇娇离婚了,他也应该过得春风得意才对。
他眼圈有些发红,“你妈妈,今天下葬了?”
我直接把手机关机,克制住情绪,声音颇淡,“嗯。”
他看了眼墓园,眼神有些空洞,末了,自嘲道:“我还是不去了,她应该也不想看见我。”
既然不去,又来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提步就要往自己车旁走去。
“小姝……”
他叫住我,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你看见昨天的新闻了吗?”
我顿了下,这几天我连手机都没怎么看,冷声道:“没有。”
他连着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润,“家里的公司出事了,好几个批次的食品被查出致癌。”
我微怔,再也忍不住,声音轻讽,“家里?你不提,我都要忘了自己还有家了。”
当年,我在他们的婚礼上,被赶出沈家。
他纵容宋娇娇,一分钱的手术费都不愿意给我,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那个时候,他怎么就忘记了,我是他的女儿。
他略显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水光,恳求道:“小姝,当年是爸爸一时糊涂。现在公司面临巨额赔偿和罚款,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它倒闭,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