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钟,院中就站着十来个仆从。
李员外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说:“这些人是服侍我的老人,都有机会进入我的书房且不被人怀疑。”
院中的人齐齐跪倒,有人大呼冤枉,有人诅咒发誓,都说从来没害过李员外。
陈梦儿看了一圈,莲步轻移,走到跪在最年老的那位婆子前,冷声道:“是你。”
婆子被吓了一跳,冲着李员外磕头,“老爷,奴婢怎么会害您?您是奴婢奶大的,您七岁那年,您和我家狗蛋同时发热,为了您,奴婢连自己的儿子没管呐。”
陈梦儿摇头嗤笑。
她有阴眼,一眼就能看出这婆子的面相,她天庭地阁长得不错,本应是个顺遂长命的,可现在她双眼发黄,嘴唇和耳朵都透着青黑之色,足以看出她近期碰过阴物,导致厄运缠身。
陈梦儿面色一厉,从胎灵上引了缕阴气,在那婆子眼前一挥。
只见那婆子哭声猛地一顿,双眼越瞪越大,突然,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狗蛋,狗蛋呐,你不要走,等等娘。”
婆子膝行几步,双手向前伸,像是抱着个人在怀里,“狗蛋,别怨娘,娘当初不是不要你,娘是没法子啊,老爷夫人不准我回去,说我要是回去就把咱家的地收回来,把咱家撵走……”
她哭诉着,表情倏地阴狠起来,“是他们害死了你,要不是他们不让我回家照顾你,你怎么会死?他们害死我的儿子,我也要杀了他们的儿子,我还要让他们断子绝孙!”
她又哭又笑,“他很快就要死了,被脏东西缠上,他怎么可能活得长?”
李员外怔怔的看着那婆子,这是平日里对他慈眉善目的奶娘?
陈梦儿叹息一声,食指又在婆子眼前一划,收回那缕阴气。
婆子愣了愣,意识到发生什么后,表情狰狞的发出一声尖叫,扑到陈梦儿身前,要打她。
陈梦儿避开,旁边的下人反应过来,把婆子摁到地上。
“先押到柴房里。”李员外沉默半晌,强笑道:“让你见笑了,我这就让人准备银子,至于你说的那两件事,我记下了。”
陈梦儿弯腰行礼,“多谢员外。”
还是李忠送陈梦儿回去。
想着陈蔷儿先前因为吃不上鸡肉闹脾气,陈梦儿特意买了只肉嫩的鸡,又去铺子里给陈传宝买了笔墨和纸,总不能老是叫孩子沾水练字。
马车出了县城,陈梦儿迟疑道:“我娘肚子里的孩子还好么?”
赵晓楠毕竟与原来的那陈梦儿有一场母女缘分,若是她出事,她少不得要出手帮忙。
经过刚才那事,李忠对陈梦儿态度愈发恭敬,“夫人无碍,梦儿姑娘放心吧。”
陈梦儿点点头。
李忠家把陈梦儿送到门口,还跟陈老太太客气的说了会话才离开。
陈梦儿一手提着鸡,一手抱着笔墨和纸张进屋。
“蔷儿,你不是要吃鸡肉么?晚上姐姐给你炖。”陈梦儿把鸡拴在院子里,又喊陈传宝:“传宝,我给你买了写字用的笔墨和纸,你看看合不合用。”
她这么一通招呼,陈蔷儿和陈传宝都跑了出来。
陈传宝接过笔墨和纸,抹了把眼睛,带着哭腔说:“姐姐,我不要写字,写字费钱,你快退回去,等我长高长壮了,就去种地干活。”
嘴里说着不要,可那双小手却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毛笔,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陈梦儿弯腰,跟他平视,认真的说:“传宝,姐姐想要让你读书,只有读书才能像爹一样有出息,将来才能让姐姐享福。”
陈老太太在旁边说:“可不是,做个种地的泥腿子有什么好。”
“姐姐,我一定好好读书。”
不过还没等陈传宝感动的眼泪流下来,陈蔷儿先哭上了。
陈梦儿扭头一看,原来是这丫头跑过去抱鸡,反被鸡啄了一口。
陈梦儿和陈老太太对视一眼,俱是笑出了声。
等两个孩子兴奋劲过了,陈梦儿拎着鸡进了厨房,开始鼓捣晚饭。
之前的鸡都是直接炖,陈梦儿总觉得味道差了点。
想了想,陈梦儿把陈传宝叫过来,给他几文钱,“你去找族长伯伯,问问能不能给咱们匀点炖肉的佐料。”
“好。”陈传宝攥着钱,噔噔的跑开了。
陈梦儿把鸡剁好,想着这鸡一半跟腌菜炖了,一半爆炒。
正洗腌菜的时候,陈传宝抱着换来的佐料回来了。
“姐姐,村里江家的儿子好像出事了。”
陈梦儿手上动作一顿,江家的儿子……江浩?
“他出什么事了?”
陈传宝回道:“我刚去族长伯伯家,他正好出门,听他跟桂花伯娘说,江家的儿子在书院突然晕倒,一路送回来也没醒,现在都要没气了。”
陈梦儿又想起那晚她在山上见到江浩的情形,以及那人身上说不上来的怪异。
“传宝,你在厨房看着,我去江家看看。”陈梦儿急忙往外走,半道觉得不安心,又回屋把剩下的三张符拿上。
她到江家的时候,江浩娘正在院里,抓着大夫的袖子不让走,哭着说:“我求求您,我儿子还有救,您再给看看。”
村里人都在院子里劝她,反而是屋里没人。
陈梦儿趁着大家伙不注意,贴墙溜进了屋里。
江浩的情况果然不好,脸色灰败,嘴唇干裂,看着跟个死人似的。
他脸上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可胸膛扔在微弱的起伏着,眼珠还在缓缓转动。
他到底是死是活?
陈梦儿从兜里掏出一张符,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走到江浩的床前,把符摁到他胸口。
“嘶……”陈梦儿倒吸口凉气,这人的身体都凉透了。
这时,江浩突然攥住陈梦儿的手腕,苍白的薄唇缓缓咧开,声音幽幽:“陈梦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下一刻,江浩睁开双眼,眼眸黝黑,仿佛深不见底的地狱,藏着无尽的罪恶与怨恨。
陈梦儿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逼近她。
“你……你是谁?”
江浩食指挑开她的衣襟,摸到她藏在腰间的银镯子,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我是来要你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