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凌老夫人已然明白,这是崔婉儿最后给她的好处了。
一提起那尊玉观音,凌老夫人就垂涎不已。
“嗯,相爷那里我会去说叨。你们夫人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着一些拖后腿的婢子,受了委屈。”凌老夫人,这是应下了,帮崔婉儿夺回管家权的事。
“夫人的话带到,奴婢这就告退了。”秋歌见凌老夫人给了保证,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老夫人,可是要奴婢去书房请相爷?”画眉机灵地凑过去问。
凌老夫人大有深意瞥了她一眼,直看得画眉心尖一颤,却维持着面上的微笑不变,眨巴着眼睛,一副看不懂的样子。
凌老夫人抿唇一笑,拍着她的手说:“你呀,就是机灵。罢了,你就去一趟书房,让相爷过来我这里用早膳。”
“是,奴婢这就去。”画眉悬着的心落回去,福了福身,转身出了内室。轻移莲步,不疾不徐出了松鹤园,画眉方才抹了一把冷汗。
行至花园深处,那里,秋歌似早已等候多时。
“秋歌姐姐。”画眉四下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这里,便走过去小声说:“老夫人似乎有点怀疑我了,这次之后,我恐怕要很长时间没法帮夫人做事。你帮我告诉夫人,老夫人怕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甘心为夫人出头了。”
“我晓得。”秋歌冷笑着说:“那个贪婪的虎虔婆,怕是认为我们夫人难以翻身了!她这是坐山观虎斗,谁赢了都会孝敬拉拢她,她自然是乐得坐收渔翁之利!”
“嘘,你小点声。”画眉被她一句虎虔婆叫得,眉心一跳。
“怕什么?”秋歌鄙夷地看着她说:“当初你卖身葬父,可是夫人见你可怜,买下你并寻机会让你入了老夫人的眼。这么些年你在松鹤园里过着大家小姐的日子,不过你要记得,这一切好日子可都是夫人恩赐与你的!”
“秋歌姐姐说得对,我自是不会忘记夫人对我的再生之恩!”画眉咬唇,垂下头,遮盖住眼底的怨毒和不甘。
她承认当初是夫人收留了她,但是这些年她冒着被老夫人发现的危险,帮着夫人一次又一次的误导老夫人,这早已经还清了当初的恩情。
可是这夫人是喂不饱的老虎,挟恩以报,得寸进尺,丝毫不顾及她的死活!就连她身边如秋歌这样的狗,都敢给她脸色瞧,哼,走着瞧吧!总有一天,她会翻身作主,让她们一个个好看!
“你清楚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就好。”秋歌丢下这句话,便哼了哼,扬长而去。
画眉抬眸,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的狠戾暴露无遗。
秋歌走了几步,似有所觉,猛地转过头。
画眉却先一步垂下头,转过身,朝着相府书房走去。
秋歌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便加快脚步朝富贵园走去。
夫人还在等她的消息呢,莺歌背叛,骊歌成了废人,崔嬷嬷死了,如今她成了夫人身边唯一的亲信。
“老爷,老夫人身边的画眉姑娘说是老夫人请您去松鹤园用早膳。”长随进了书房,看着面色依然铁青的凌峰说。
“嗯,我一会过去。”凌峰面无表情地说。
“是。”长随退了出去,对画眉说:“老爷一会儿过去,劳烦画眉姑娘向老夫人回话吧。”
“多谢长随大哥。”画眉露齿一笑,明媚的模样端是美丽动人,只可惜长随恍若未见一样,嗯了一声,就转身回到书房门外候着。
画眉心底冷嗤一声,不懂情趣的粗鄙汉子,便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长随在画眉转身后,忽的抬眸看去,眸子里分明写着鄙夷。
凌峰到了松鹤园,凌老夫人已经令画眉去了厨房,将凌峰那份早膳一起拎着,拿来了松鹤园。另外还专门给厨房额外给了十两银子,又添了好几道开胃小菜。
“儿子见过母亲。”凌峰向老夫人见了礼。
老夫人笑得跟弥勒佛一样摆摆手说:“快坐吧,跟自己娘还客气什么。”
“儿子不敢,礼不可废。”凌峰不冷不淡的说。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面色一变,继而又恢复了弥勒佛招牌式的微笑。
“听说今儿一早,你让人送绵儿去了家庙?”凌峰噗一坐下来,老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发问。
凌峰握着筷子的手一滞,随即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味同爵蜡的吃着。“母亲叫儿子来,是因为这事?”
老夫人似乎没有察觉凌峰面色不渝,一脸的语重心长说:“儿啊,不是为娘的说你。绵儿纵使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能真的让她一辈子待在家庙里。毕竟是女孩家,若是时间久了先不说她能否吃得消,就是传扬出去,相府女儿长期待在家庙,难免有些疯言疯语的,到时候相府其余的姑娘,还如何说一门好亲事?”
凌峰眉心一蹙,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要是因为凌慕绵在家庙,影响到了清儿的婚事,那他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岂不是更加无法面对敏淑?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晓了。”凌峰痛快地认错。
凌老夫人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亲自给凌峰夹了自己喜欢吃的水晶虾饺,又说:“你也别怪为娘多事,婉儿那人我也清楚。虽说是苛待了清儿,但在大事上面,却还是知道分寸的。你一怒之下收了她的管家权,这偌大的相府,你打算让谁来管家?”
凌峰刚释怀的心再次郁结,看着盘子里的水晶虾饺,真的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凌老夫人继续说:“就你后院那两个姨娘,你还真能指望她们管家?自个都是半个奴婢,如何能够打理偌大的相府后宅?”
“母亲的意思,是您亲自出面,重新掌家吗?”凌峰不紧不慢地,冷嗖嗖地问她。
凌老夫人眉心一跳,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了?
她有自知之明,管家,她更不是那块料。当初她管家的时候,把整个后宅弄得鸡飞狗跳,只知道收银子到自己的荷包,结果整个后宅弄得奴才秧子耀武扬威,把真正的主子欺负的不成样。
那时候还是凌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凌老太爷是当初的太子太傅。最是讲究规矩礼数,凌老夫人那一次可谓是气煞了凌老太爷,逼得他直接请出了久不问事的太婆婆主持府中中馈。
要说这凌老太爷过世几十年了,为什么现在凌老夫人还对管家这件事心有余悸,战战兢兢。
那是因为,凌峰这个儿子,记得此事。且,当初凌峰就是那个因为凌老夫人管家,只顾着把自己荷包装满的态度,他这个太傅府唯一的继承人,就被自己的小厮和丫鬟以及奶娘,联合起来欺负。
这会儿凌峰俨然旧话重提的态度,吓得凌老夫人当即脱口而出:“不是,为娘自己没有那个心力,自然不会插手这事。我的意思是,这婉儿毕竟是正室夫人,没了管家权,先不说宫里头那位交代不过去,让两个姨娘管家,你这个堂堂右相大人,有何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