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男人面无表情,将手中的一叠文件摔在冰冷的茶几上。
“考虑的如何了?”
沙发处坐着的女人,神色冷漠,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
良久,她声音极轻,“不过一颗肾,我给了又何妨?”
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男人一怔,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先停下来。
“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就不会动江氏。”
男人看向她,面上划过一抹动容,声音却充斥着冷漠。
“呵。”江月汐笑了,“顾垣年,那我可真要谢谢你啊!”
淡漠的话语中,偏生令人听出一抹讽刺。
面前的人可是她结婚七年的丈夫啊!
七年前,海城江家千金风光下嫁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被所有人为之称羡。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一颗肾,他谋划整整十年,甚至不惜以江氏要挟,只为救那个躺在床上数十年昏迷不醒的白媛。
真是,辛苦他了。
江月汐坐在沙发上,余光末梢处,器官捐献书五个大字映入眼底,刺眼的很。
“拿来吧。”
顾垣年面无表情的从衣侧兜中取出一支笔,弯腰放在她的面前。
江月汐迟疑一瞬,随后自嘲笑笑。
到最后,她还能对这个男人心存妄想?
拿过那份文件,在上面潦草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月汐将那份文件递过去,在他即将接手的那一刻,猛的一扬——
纷纷扬扬的纸张在空中散落,仿若一场雪花,绝美又凄凉。
男人的面色瞬间冷下来,看她如跳梁小丑一般,危险又凛冽的黑眸一瞬不眨。
半晌,他看向她,薄唇勾起一抹弧度。
“江月汐,你可别后悔!”
“当然,我最后悔的就是被你骗了七年,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后悔?”
江月汐依旧笑的温柔,毫不犹豫的反击了回去。
下一瞬,腕间猛的被一道劲道攥住,攥的她生疼。
紧接着,传来更沉的力道,身子被迫猛的向前一倾。
“你最好别玩儿什么花样,不然我会让江氏给你一同陪葬!”
“好,顾先生的话,我铭记于心。”
共度七年时光的枕边人,此刻正用着憎恨嫌恶的目光看向她。
江月汐说不清此刻的感觉。
痛吗?已经感觉不到了。
就连哭,干涸的泪腺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江月汐任由面前的保镖将她带走,却始终背对着顾垣年。
望着那道单薄又倔强的背影,不知怎的,顾垣年的心蓦然沉下。
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怎么会如此的温顺?
医院,手术室。
“顾总,现在白小姐和夫人大出血,情况危急,血库Rh阳性血只够一人,怎么办?”
站在急救室外面的男人犹豫了仅仅一瞬,便冷声道:“救白媛。”
他筹谋了十年的计划,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
所以他的决定,当然是对的吧。
半小时后,手术室高悬的红灯终于灭下。
随着两辆推车的推出,一位年轻医生紧跟着走出。
“抱歉,我们尽力了。您的夫人……还是没有保住,您看,遗体怎么处理?”
顾垣年扫了一眼已经盖上白布的推车,目光如炬。
为何得知那个女人的死讯,他竟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她那么坚强,那么铜墙铁壁的一个人,独自丢在撒哈拉沙漠深处都能活着回来,怎么可能会因为一颗肾就死了?
“好,会有人来认领,不必管。”
话音落下,顾垣年转身跟着推着白媛的床离去,连看也没看旁边盖着白布的江月汐。
他的模样看起来冷漠至极,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瞬,他竟有些不敢去看她——那个与他朝夕相处了七年的女人。
他离开,丝毫未曾注意到——
那位年轻医生自他转身后,眸底悄然划过一抹暗沉的光。
三年后。
一场举世瞩目的奢华婚礼在海城希尔顿酒店举行。
此次婚礼邀请了海城大部分的权贵名流,数不清的媒体记者堵在门口只为一睹新娘芳泽。
室外婚礼的草地上,新娘穿着一袭洁白镶钻婚纱,手持捧花,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微微苍白的小脸却丝毫掩不去那双美目暗藏着的期待。
主持人恰如其分的开口:“请问顾先生,您愿意娶您身旁的这位小姐么?”
白媛的心砰砰跳着,隔着头纱,看向与她一同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斧凿刀削的面庞上是浑然天成的精致,只是那双眸,极尽薄凉。
顾垣年清了清嗓子,那三个字,却止于喉间。
一晃而过,十年了么?
上一次说我愿意这三个字,还是和那个女人。
该死,怎么会想起她!
“垣年哥哥……”
白媛见他怔愣了一瞬,连忙催道。
在他怔愣的空当,底下的人已开始议论纷纷。
“顾总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发起呆来了?早就听说顾总和白小姐感情出了问题,原来……”
白媛听着,心下更加焦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突然自台下凉凉响起。
“顾总向来雷厉风行,怎么这会儿露怯了?”
紧接着,人群中,一抹黑色身影站了出来,伴随着清脆悠扬的高跟鞋声渐渐逼近台上……
黑衣,黑帽,在一片纯白的婚礼现场,无比扎眼。
就像是,来参加葬礼。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面貌,可那声音,顾垣年却再熟悉不过,顿时心下剧震。
“怎么不说话了?”
女人踱步走近,顺手拿过放置在甜品架的甜点送入口中,一副看戏姿态。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众人瞬间噤声,安静如鸡。
“你怎么会——”
顾垣年淡漠的面庞终于浮现一丝裂痕。
“抱歉啊,没能遂得了你的愿,老天开眼,我江月汐命不该绝。”
红唇微扬,勾出的弧度极尽讽刺。
一步一步走上前,直至走到距离那对璧人不过咫尺的地方,江月汐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已故的江氏前董事的独女以及作为今天新郎官的前妻突然出现在现场,待看清黑衣女人的面容之后,台下纷纷炸了锅!
“快看,我的天啊,是江月汐!”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死了么?”
“真劲爆,快拍!”
台下的媒体纷纷举起了长枪短炮,争先恐后的将这一幕拍下。
“你怎么——”
顾垣年下意识的向前一步,第一反应就然有些激动,而白媛立刻躲在他身后,看起来就好像他将她护在了身后。
江月汐见状,不怒反笑,“自是贺喜顾总大婚,顺便——”
“拿回我的东西。”
“顾总不会忘了吧,这江氏可是我们江家的,我们没有离婚,我也没死,今天你在这里就要堂而皇之的重婚了吗?”
“还是说,你和贱人筹谋我江家的财产,将我挖肾诛心,还以为,我早就死了?”
“哗——”
台下顿时更加沸腾,漫天乱闪的闪光灯铺天盖地,几乎将他们淹没。
顾垣年的脸也随着她的话难看起来,他双拳微微攥紧,“江月汐——”
这时候,白媛突然唯唯诺诺的从顾垣年身后探出头,“垣年哥哥,她是谁?”
听了这话,不待顾垣年回答,江月汐冷嗤一声,抬手指着自己右边肾脏的位置,声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