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虽了,但宋芮惜并不敢松懈。
眼下,她还有一个难关要过。
虽说前世种种,都是宋芝和在背后算计所为,但当初下令斩杀威远大将军一家的仍是明安帝。
一个不辨忠奸,昔日对她家人痛下杀手的人。
一想到要嫁给这种人,与他朝夕相对,宋芮惜就觉得膈应得慌。
选秀,她不能去,但也不能让宋芝和去。
前世,直到她下嫁庆元侯府,宋家也没想出个万全的法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宋芮惜想到了一个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人——贺唐。
宋芮惜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坐着挂着宋家身份象征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去了东厂。
宋芮惜下了马车,亲自拎着一篮子糕点,递到门口的厂卫手中,面带笑容:“这些是我亲自做的糕点,还请这位大人替我转交给贺公。”
宋太傅家的掌上明珠,给他们都督送糕点?
厂卫一脸茫然,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宋姑娘稍等,小人去帮姑娘禀报一声?”厂卫试探着开口。
宋芮惜闻言,笑道:“如此最好,麻烦大人了。”
宋芮惜长得好看,笑起来更甚,面若桃花三月春,倒真化到人心头里去似得。
厂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随后转身就往里头跑去。
等人通报的这会儿,宋芮惜也没闲着,与旁的厂卫搭起了话,询问一些关于贺唐的喜好。
厂卫有些为难:“宋姑娘,你可别为难小人几个了,贺公的事,小人哪里知道。”说着,又轻轻嘀咕了一句“知道了也不敢说啊”。
宋芮惜并不见恼,反而有些羞涩道:“是我一时心急,想岔了。前几日在国恩寺与贺公有过一面之缘……”
她故意一顿,面露羞赧:“不怕你们笑话,我自小就爱长得好看的,见了贺公之后……”宋芮惜点到即止,也是有些说不出口,不过面上的羞涩倒是表达出来了。
厂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开口:“宋姑娘看上我们贺公了?”
宋芮惜羞涩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一脸看鬼似的盯着宋芮惜瞧,宋芮惜也不怵,就这么让人瞧着,脸上羞涩一点不减。
门口的这一幕,很快就传到了贺唐的耳中。
帮宋芮惜通报的人才刚说完,外头就有人将宋芮惜心仪贺公的消息回了上来。
贺唐正在处理公务,听到底下人回上来的话,难得神情停滞了一会儿,开口确认了一遍:“宋芮惜说,心仪本督?”
不等人回,贺唐又笑了起来:“有意思。”
说着,贺唐将笔往桌上一扔,勾了嘴角:“行,把人请进来,本督要瞧瞧,她怎么个心仪法。”
宋芮惜有些诧异贺唐会搭理她,不过,先前在心里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面上并不惊慌。
宋芮惜被请进了东厂。
与此同时,宋家嫡女对贺公一见钟情的消息,已经飞一般的在京城中散发开来。
两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尤其是贺唐还是个太监,这事怎么听都是匪夷所思,而越离奇,自然感兴趣的人越多,传得越快。
宋芮惜被带进了贺唐的书房。
再见贺唐,宋芮惜心中依旧没底,但选秀在即,前世种种,让她决定兵行险招。
何况,她不仅恨宋芝和,还瞧不上明安帝,能克明安帝的,怕是只有这位阴晴不定的贺公了。
而且她一旦进宫,必然到了贺唐的对立面,迟早要得罪,倒不如现在赌一把,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还有些胜算。
“听说宋姑娘对本督一见钟情?”贺唐直入正题。
宋芮惜并不否认,落落大方:“是。”
贺唐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淡:“上前来。”
待人到了桌案前,贺唐起身,微微向前倾,随手取过一旁的笔,用笔杆子抵着宋芮惜的下巴,微微抬起:“宋姑娘就是这么心仪本督的?本督可瞧不出来。”
宋芮惜望向贺唐,“小女对贺公一见钟情,愿为贺公守身至死。”
“放弃皇妃之位,为本督守身,宋姑娘真是有心了。”贺唐特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都是聪明人,都明白这话外音。
宋芮惜不愿入宫为妃,宋家不愿做明安帝手中的刀。
宋芮惜真诚道:“家人只希望小女能寻个有缘之人,小女亦然,荣华富贵转瞬成空,非小女所求。”
“啧。”贺唐笑了一声,坐回了椅子:“与本督何干?”
宋芮惜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自然与贺公无关,所有皆是小女心意。小女今日行为已然逾矩,日后不会再犯,小女会将对贺公的心意一直放在心中。”
来之前,宋芮惜就想过多种可能,最好的是贺唐愿意接受她的示好,与她结成同盟。
对抗明安帝,最差的便是得罪了贺唐,但她进宫也无非是这个结果,不会更差。
贺唐瞥了她一眼,随后招来了一名厂卫:“送客。”
宋芮惜福了福身,随着厂卫离开。
宋芮惜一走,隐在暗处的陈默便就忍不住跑了出来,好奇道:“爷,宋二啥时候瞧上爷了?其实宋二长得不错,爷收了她也无妨。”
贺唐看傻子似的望向了陈默。
陈默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宋二不喜欢爷?”
“一个贵家千金喜欢一个太监?”贺唐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换一个有脑子的暗卫。
陈默浑然不觉:“爷也不要妄自菲薄,您长得多俊啊?何况也不是真太监……”
贺唐:“……”
“我希望你人如其名。”贺唐忍住了想要灭了自家暗卫的冲动,沉声道。
陈默瞧了贺唐一眼,默默地退回暗处,努力做好暗卫的本职工作。
贺唐瞧了一眼陈默所在的地方,笑了一声:“要是祁泽礼跟你这么蠢,意会不到她的意思,那就更好玩了。”
说到这,贺唐顿了一下,感慨:“就他那个多疑的性子,即便意会不到,估计也不敢把和本督有关的人放在身边,宋二这一招,倒是妙。”
陈默顿了一下,忍住了想要询问的心思。
而此刻,宋芮惜已经出了东厂,上了马车。
“姑娘,你……”入画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姑娘,实在不明白为何要来同一个太监表心思。
宋芮惜眼下心情不错,解释:“我只是想告诉宫里那位一件事罢了。”
她不愿意进宫,若是明安帝勉强,那么宋家只好转而投向贺唐阵营。
她想,明安帝应该不至于蠢到看不出来,毕竟,谁会对一个太监一见钟情,为太监守身如玉呢?
不过,宋芮惜忽然笑了起来。
她这事办的,对明安帝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钦点的皇妃,转而向死对头太监表心意,偏偏他如今势单力薄,不愿与宋家为敌。
怕是得气出个好歹来。
明安帝不高兴了,她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