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面色淡然，手中的佛子微转，小几上摆着上好的檀香，顺着镂空的缝隙，白烟渺渺的萦绕在老夫人身旁：“死个奴才不要紧，若是影响到大丫头的声誉，这事就不能善了。你身为凤家的当家主母，不会连这点道理都要我提醒你？”
秦氏连连应声：“母亲说的是，这事儿媳早派人查看过，只是”她眉头微皱，看了眼凤纤凝继续道：“张晓被打的血肉模糊，大夫说是流血过多而亡。儿媳觉得这事暗中处理就好，就没有报官。”
凤纤凝低眸冷笑，暗中处理？是暗中动手脚吧。只是她还搞不懂秦氏的用意。
宣生原本是她的弃子，奈何她没有上当，让两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这个张晓？
凤纤凝沉思，他和这件事有何联系？
上一世，她死之前，张晓还在凤府，至于后来如何，她无从得知。
她的一气之下，改变了张晓的命运，也让她陷入迷茫，不知道她们想样张晓做什么文章。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秦氏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秦氏见老夫人点头，笑着说道：“凝儿性子直，很多事情考虑不周，母亲放心，日后我会好好教她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十足一个慈母的模样。
凤纤凝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在老夫人和秦氏只见打转，最后落在秦氏身上，捏着衣角，试探的问道：“娘，我是不是又讲错话了。我就知道我不如妹妹讨您欢心。”
一句话，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凤纤凝是秦氏的继女，凤纤盺才是她亲生的女儿。今日若不是秦氏无意中提到，凤纤凝昨夜打死了奴才，又把轩辕府的人带回太师府，沈氏也不会只要凤纤凝来翠竹园。
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一眼，眸中满是鄙视，虐待嫡女？这个帽子可不惜小。倘若昨日是凤纤盺带人回来，秦氏回无意中说漏嘴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了解谁啊。
凤纤凝缩了缩脖子，她此刻扮演的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傻大姐。只能挠着头，任由三夫人和二夫人打量。
“大丫头既然已经报官，你配合一下，至于其他，让下人们都闭嘴，谁要毁坏大丫头的名誉，三十大板，您出太师府。”沈氏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道，似乎这件事，稀松平常，她无需放在心上。
秦氏含笑的应下。
她不确定凤纤凝是真傻，还是装傻，硬生生扯纤昕下水，好在她反应快，老夫人并未察觉。不过，这种事情她不想再发生。
秦氏拉着凤纤凝的手，含笑道：“你这孩子，心无城府，喜欢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既然不喜欢晴儿那丫头，打发了便是，切勿脏了自己的手。”
“母亲教训的是，兰若遵从母亲的教诲。”凤纤凝脸上露出笑意，在旁人看来，就是个傻大姐。
秦氏看了眼身后的木芽，摇头道：“你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你也大了，身边只有一个一等丫头那怎么行，一会我拍一个过去，等来年在给你填一个，二等三等的丫头好办，看着喜欢的收了便是。”
“我就知道，母亲对我好。”凤纤凝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
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有人来送礼，不知道如何安排，大夫人示下。
秦氏点头，笑着站起身：“母亲，我那还有事，先退下了。”
沈氏微微点点头，手上继续捻着佛珠。
秦氏着一走，二房三房也跟着站起身，尤其是三房赵氏，眸色略显失望，原以为凤纤凝会大闹一场，谁知道，悄没声的给秦氏送了一肚子气。
三位夫人一走，翠竹园大厅，瞬间空荡起来。
沈氏看了眼凤纤凝，眉清目秀，可惜了，她忽然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嬷嬷道：“送大小姐出去。”
“奶奶，我能在这待会吗？”软糯的声音传来。
沈氏手中的佛珠一顿，抬眼看向凤纤凝，只见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丝丝水意，由远及近。
凤纤凝兀自坐在沈氏的脚凳上，倚在她的膝头，轻声道：“奶奶，我就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沈氏和钱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皆差异的看着凤纤凝。
翠竹园的大厅，落针可闻，缥缈的熏烟，打着旋慢慢爬上屋顶，透过天窗，享受晨光。
一盏茶后，凤纤凝开口道：“奶奶，轩辕府烧了，我瞧着轩辕昊可怜，便出钱给他买了处宅院，您若不喜欢，就当我的陪嫁，先让他们住在。”
沈氏点点，深色凝重道：“轩辕府遭此大难，你身为轩辕昊的未婚妻，帮衬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要谨言慎行，切勿让人家看轻了你。”
“孙女明白。”凤纤凝乖巧的点头。
“至于你院子里的丫头，不喜欢的就打发了，正如你母亲所说，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可。”凤纤凝咬着唇，看着老夫人，神色有些为难，内疚道：“奶奶，张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给我的，平日里我连句冷话都不曾说过。昨日轩辕府走水，我担心轩辕昊，偏偏晴儿那丫头非要拦着，我气不过才处置了她们两个。”
“你不是尚家的救命恩人吗？难道她不听你的？”沈氏问道。
凤纤凝懵懂的脑子头，有些笨拙道：“孙女从来没把她当过下人，也从未局限她的自由。妹妹的卿水阁她也常去。奶奶，她应该听我的吗？”
“纤昕也和晴儿交好？”
“恩，昨夜我还看到晴儿去卿水阁陪妹妹聊天。”凤纤凝开口道。
站在一侧的钱嬷嬷提醒道：“大小姐，晴儿是太师府的丫鬟，早已不是尚家的大小姐。”
“这样啊。”
沈氏若有所思，手中的佛珠未停：“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你母亲处理。”
凤纤凝起身行礼，钱嬷嬷送她出了翠竹园。
到了门口，凤纤凝略显忐忑的看着钱嬷嬷，轻声问道：“嬷嬷，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