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晨挂断电话,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北城医院,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去了自己的下一站。
陵园。
雾气朦胧,四处透着阴冷的湿气,阴沉的天空也渐渐飘落起了蒙蒙细雨。
郁晨没有打伞,她手持黄玫瑰,一步步缓缓走到郁母墓碑前,随后坐了下来,将花束摆放整齐。
“妈,女儿来看您了,没能如您所愿地好好活着,您不要怪我啊……”
郁晨将头倚靠在墓碑上,就像小时候靠在母亲的怀中一般。
她从口袋里拿出几瓶随身携带的药,然后将花花绿绿的药丸倒在了地上。
“您看,您以前吃的那些药我也在吃了……您别怪我不按时吃药,这个药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我怕吃太多了会变得不漂亮,更怕在下面见到您的时候,您会认不出我……”
郁晨说着说着,空洞悲凉的眼神逐渐盛满了痛楚和苦涩。
她抬手轻抚过墓碑上的照片——郁母和郁父的结婚照。
郁父在郁母死后不久承受不住打击,消沉多日后在一个醉酒夜选择了跳海自尽,尸骨全无。
郁晨知道郁父深爱母亲,所以没有再另外安置空墓,而是将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换成了他们两人的合照。
这样一来,在地底下他们两人还能继续相爱吧。
“爸妈,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女儿好不好……下辈子,我们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我乖乖听话,你们平平安安……”郁晨轻声说着,胸口又是一阵悸痛。
她紧拧着眉,微微弓着身子等待痛感过去。
忽的,原本淋在身上的细雨骤然消失,墓碑旁出现了一双黑皮鞋。
郁晨一怔,抬头看去,李钊垣手举着雨伞给她挡住雨,而他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
“难怪你的病情恶化得那么快,原来你根本就没吃药……”李钊垣的声音透着抑制后的恼意。
“对不起……让你操心费神,可我不想治了……”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视线,心底的愧意又加重了几分。
她话音刚落,李钊垣猛地丢了手中的伞,将她拦腰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郁晨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李钊垣没有回复她,而是红着眼直接抱着她上了车,脚踩油门直接飙回了医院。
到了病房,李钊垣直接将郁晨锁在了病房,不给她外出的机会。
“我当年没能救回我妈,这回我一定要救你!”
郁晨不知该如何对李钊垣表达自己一心赴死的决心,只能在病房中静坐着等他冷静下来再谈。
入夜。
郁晨没等来李钊垣,病房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没想到你还敢回医院,李钊垣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夏邑伸手抬起郁晨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那苍白的脸色。
郁晨偏头想躲开,但夏邑却用力掐着她的下巴,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
“瞧瞧你这倒胃口的模样,要死就死远点,还回来干什么?想要阿琛怜惜你,还是想要所有人同情你?郁晨,你这克死双亲的丧门玩意儿,别回来丢人现眼了成吗?!”
夏邑的话像针一样刺在了郁晨心尖上,带来细细密密的疼意。
郁晨深吸一口气,用力扯开她攥着自己下巴的手,再直直看着她:“那你又好到哪去?你知不知道你在院里发的那些照片会让高睿琛身败名裂,还会断了他的晋升机会!”
夏邑抿紧了红唇,脸色有些难看,她想拔出自己被郁晨攥住的手,却发现那女人此刻的力气大得惊人。
“你懂什么!我们夏家有权有势,只要阿琛跟我结婚,以后半个北城医院都是他的!”
“我警告你,永远从阿琛面前消失!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夏邑放完狠话,便气冲冲地从病房离开,戾气十足。
郁晨大口呼吸着,心口一阵阵闷疼。
一直以来,她以为夏邑只是针对自己,没想到她连对高睿琛也是占有欲大于喜欢。
高睿琛怎么可以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不,不可以,绝不能让这样的女人毁了他……
看着并未关严实的门,郁晨踉踉跄跄从病床上起身,匆匆去找高睿琛。
脑科三层。
郁晨去了高睿琛的办公室,刚想直接推门进去,却和正开门出来的助理医师撞到了一起,他手中的病历本和检查单掉落一地。
病历本在郁晨脚边,清楚可见上面写着‘高睿琛’的名字,病情一栏,写着“脑癌”两个大字。
助理医师看清眼前人是郁晨,惊得脸色大变,连忙弯腰去捡地上的单子。
但郁晨已经弯腰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了他。
“晨姐……”助理医师结结巴巴,有些欲言又止。
郁晨扯了扯嘴角,一脸平静:“我早就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助理医师惊愕交错,一脸不敢置信。
这件事高睿琛瞒过了所有人,整个医院除了他这个助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郁晨就像没看到他震惊的表情一般,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想分手,我便分手,他想让我离开医院,我便离开……他觉得这样是对我好,我那便听他的……”
她看着办公室窗台上的那盆即将枯萎的仙人掌,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了她全身。
“我知道他会死,所以我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