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姒眼底划过一道惊讶的神色。
转身望去,只见容生渊缓步而来,长身玉立,一身白衣胜却人间茫茫大雪。那副优雅如水墨般的面容,带着温润而疏离的贵气。
京兆尹一下子便认出来了这位容王府的容世子,作揖行礼道:“下官拜见世子。”
哗——
人群一阵喧嚣。
没想到,此人居然就是被称为天荣皇朝冠盖京华第一人的容王府世子!
就连老王妃都怔住了,而温锦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惊艳和算计的意味。
“京兆尹有礼了。”容生渊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听似温和却带着疏远的感觉,虽是在对着胡阁回礼,然而他的视线轻轻落到了温姒身上。
温姒微微回避了他的眼神。
见到她这番小动作,容生渊心中不由得失笑,心底稍稍有些触动,想起昨夜她的提醒,再想到今日在李家庄遇到的那些事……竟是一语成谶!
她的提醒,让他多了一分警戒,没想到居然顺利逃脱一场内贼和外敌勾结的刺杀阴谋!这下,他倒是欠了温姒两份恩情了。
至此,容生渊的心中对温姒不由得多了些好奇和探究的意味。
“敢问世子方才的意思是?”胡阁忍不住开口道。
胡阁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容生渊个人的身上转移了回来。
只见容生渊慢步来到温姒身前,眉眼间的浮冰碎雪似乎在这一瞬间化去,他的声音如同淡淡的皎月洒落窗前一般温柔,“昨夜大雨,渊路过二小姐所在的庄子,是二小姐给了渊歇脚的地方……”
话语微顿之后,他的目光微抬,看向温锦所在的方向,却是眼底一片冰冷沉寂,“若是二小姐与贼人做了什么,渊怎会不知?三小姐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信口开河,污蔑王府嫡女之罪,怕是承担不起。”
容生渊的声音依旧温润而平和,然而温锦无法克制地心生怯意,就连脑中那些算计、阴谋都在一瞬间被一双手捏碎了一般!
听着容生渊维护温姒的意思,老王妃浑浊的眼底闪过一道异样的神情,被身边的婢女搀扶着上前道:“劳烦世子了,这是我们王府的一些琐事。是锦儿心直口快了些,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这老王妃虽说是华老王爷的续弦,占了个名头,但毕竟没有诰命在身,哪里比得上容生渊的身份来得尊贵。一贯在王府威风惯了的老王妃,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
“心直口快?”容生渊笑了,然而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老王妃果然是宠爱三小姐啊……”
随即,他语调一转,冷然了许多,“可在渊看来,这倒是有些轻重不分、刻薄无礼了。”
容生渊毫不客气的话,硬生生把老王妃虚伪的面皮给撕了下来,而温锦更是无地自容。
不得不说,温姒和胡阁都被容生渊的话惊到了。
胡阁是知道这位容世子的,虽说不在朝为官,然而圣上却是十分宠信他,平日里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君子,谁料,居然连老王妃的面子都不给?!
温姒更是比胡阁还惊讶,她的心底对容生渊越来越疑惑。难道只是因为她提醒了他注意李家庄那帮人,所以他这么倾力帮助自己?
“对啊,二小姐无缘无故就替三小姐背了罪!”
“老王妃不能如此偏心啊!”
原本还保持观望态度的百姓们,听到这天荣皇朝的奇才容世子都为温姒说话了,忍不住纷纷附和道。
老王妃和温锦的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狠狠剜了那些人一眼。
“既然这样,世子看……要怎么办?”老王妃微微败下阵来,有些妥协道。
温姒眼眸微动,声音清淡道:“祖母,不如让锦妹也去庄子上住上几天。好歹我在那里也把庄子重新打理过了。”
“放肆!”老王妃怒道,看着温姒那张和她母亲一样冷淡却勾人的面容,心中对温姒的不喜更深,甚至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这么恶毒,那种地方,是锦儿能待的吗?!”
温锦眼神一下子阴翳,而老王妃也在说完之后,看着周围人惊诧指责的神情,才意识过来自己失神之下说了什么。
胡阁一下子就怒了,“老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渊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府嫡女都能住的地方,庶女却住不了?”容生渊也有些微微动怒了,然而他的面色依旧冷淡而带着摄人的气势,心中对温姒不由得多了一分怜惜。
“老身不是那个意思……”老王妃努力稳住慌乱的心神,最终咬牙道:“让锦儿,去相国寺好好静心思过!”
温姒忍不住挑了挑眉,没想到,老王妃居然这么狠心?那相国寺可是在山上,清冷而幽寂,佛门之地抛却一身外物,就连那给香客住的厢房比客栈还差,比之温姒住的庄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在那相国寺里住宿,可是要天天上早课、晚课,吃食更是比不得山下。
这么想着,温姒不由得看向了温锦,却见温锦低着头,一双手隐藏在袖子里,但就算看不见,温姒也知道,她一定将指甲都掐进了手心。
倒是能忍!她眼神微冷。
“这也可。”胡阁思索了一会儿,想得和温姒差不多,于是点了点头。
老王妃心底松了一口气,想着待会儿再和锦儿解释,有些急迫地看向容生渊。
只见容生渊眸色淡淡,微颔首,老王妃这才放心下来。
然而下一秒,听见容生渊说道:“那,还请三小姐,当着我京城百姓的面,在这王府门口,与二小姐致歉。”
温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脸仿佛受了侮辱一般的神情,但是看到周围人指指点点时,咬紧了牙,重重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道:“姐姐,是锦儿错了!”
“你这般样子,我怎觉得不是诚心悔过?”温姒抬眸,神色淡漠而矜贵,“说清楚了,你错在哪儿了?”
温姒这个贱人!
温锦的眼底浓浓的怨毒在盘旋着,然而她不得不低头道:“锦儿,不该污蔑姐姐打破玉佛像,让姐姐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