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月跑到了小树林里才停下,靠着树休息。
她的身体在北大荒亏空得厉害,但她现在还年轻,肯定能调理好,不过她得想办法挣钱,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为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活出个人样来!
略歇了会儿,沈希月慢慢走回家,厂后面是家属区,贮立着十几栋家属楼,红砖墙上涂满了宣传标语。
“抓革命,促生产。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解放军!”
快步朝家走去,她还得找江小棠这贱人算账呢,这一世她可不会再憋屈窝囊地活着了,有仇报仇,决不留着过夜。
沈家在三楼,楼道口左边两间就是,长长的走廊上摆了一溜的灶台,地上还有一溜小煤炉,现在是下午两三点光景,大部分人都在上班,走廊上冷冷清清的。
屋子传出了中气十足的骂声,是奶奶沈招娣,五短身材,骨架很大,面相也凶恶,在厂里是出了名的难缠。
“那死丫头去哪了?让她干活就躲懒,死丫头皮痒痒了,三天不打就要上天,小棠你去把你妹妹找回来干活,这么点纸盒糊三天都没干完,回来我打不死她!”
“奶奶,我告诉你个事,希月她……她和陆少铭搞对象了,都亲嘴了。”江小棠欲言又止地说着。
沈希月神情变冷,贱人!
沈老太是火爆脾气,一听就炸了,“什么时候看见的?”
“就刚才,我去陆少铭家借书,看见她和陆少铭在亲嘴儿,就……就回来了。”江小棠‘害羞’地低下头,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
这次沈希月肯定逃不过了,哼,这贱人没了清白,奶奶肯定更厌恶了,趁早从家里滚蛋吧!
“你看见了怎么不叫那死丫头回来?”沈老太肺都要气炸了,老沈家的脸都被那死丫头败光了。
“羞都羞死了,我不敢叫。”江小棠又说道:“奶奶,希月肯定还在陆家。”
现在肯定有好多人看见沈希月和陆少铭乱搞了吧,再让奶奶也过去亲眼瞧瞧,打不死这小贱人。
谁让这小贱人不老实在北大荒待着,居然还敢回来,活该!
沈老太黑着脸冲出了门,她得把那死丫头叫回来,趁现在大家还在上班,这死丫头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再让人看见干不要脸的事,她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才刚出门,就和沈希月打了个照面,沈老太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是她。
一巴掌就抽了过去,“干了不要脸的事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北大荒,回来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完了!”
沈希月闪了下,沈老太的巴掌落了空,更恼火了,抓起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就抽。
“奶奶,你是想让全楼的人都听见我做了不要脸的事吗?”
一句话成功地制止住了沈老太,她用力拽了沈希月进屋,再关上门。
压低了嗓门骂,“你还敢顶嘴了?出去四年,就学会了不入流的手段,我非打死你不可!”
沈老太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不,比垃圾还不堪,至少有些垃圾还是能卖钱的,她在沈老太眼里一无是处。
只因为她是‘野种’。
但其实真正的野种是江小棠。
沈希月一把抓住了鸡毛掸子,漠然地看着沈老太。
“江小棠说什么你都信?她说我和陆少铭搞对象就是真的?那我告诉你,和陆少铭搞对象的贱人是她,她还和陆少铭睡过觉了,你信不信?”
江小棠跳了起来,尖声骂道:“你放屁,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不要脸?我和陆少铭连话都没说几句!”
沈希月冷笑,“睡觉也用不着说多少话,江小棠你自己和陆少铭乱搞,还想把脏水泼我头上,你以为我还和四年前那么好说话吗?”
她一把抽了沈老太手里的鸡毛掸子,冲上前奋力一脚踢在江小棠肚子上,再揪住了这贱人的长发,鸡毛掸子如雨点一般抽了下去。
“四年前本应该是你去北大荒,你哭几声就换成了我,我在北大荒做牛做马,你却在家里享福,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我累得吐了血才得以办病退回城,你却去外面说我和领导睡了才得来的机会,江小棠,我被人骂狐狸精你很开心?”
“沈希月你疯了……奶奶……”
江小棠又哭又叫,心里却犯疑,这小贱人怎么回来了,分明她都计划好了的。
沈老太心疼坏了,过来拽沈希月,“你自己不学好还怨你姐?不想在家待就滚!”
“奶奶,你可得想好了,我要是滚了,家里每月就少了25斤大米,还有25斤粮票,一斤肉,二斤鸡蛋,半斤油,四尺布……还有糊纸盒的十几块钱。”
沈希月一一报出了她每个月的定额,每报一样,沈老太的眉心就抽一下,心肝也疼得很。
这小野种去了北大荒四年,愣是给炼成土匪了,她竟拿这野种没有一点办法,又不能真的轰出去,至少每月还能挣十四五块钱呢。
“放开你姐!”
沈老太口气缓和了些,等会儿再狠狠教训这个反了天的野种。
“我的气可没出够,这贱人害我在北大荒受了四年苦,还坏我名声,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奶奶,你知道吗?”
沈希月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冷得似腊月寒冰。
沈老太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心里有了丝怯意,她真相信这野种干得出来,刚才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可随即沈老太便恼了,抡起巴掌就要抽,沈希月伸出手按在五斗柜上的台钟上,
这是沈家值钱的固定资产之一,花四十二块买来的,还得有票证,也是沈老太心爱的宝贝,每天都得擦拭一遍。
“奶奶,你好好的,这口钟也好好的!”
沈老太果然不敢动了,愤恨地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