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灵活地冲了过来,想抢回挂面和鸡蛋,现在才月初,鸡蛋就只剩一半了,她孙子还得补充营养呢。
夏晓兰轻盈地闪开了,手里多了两角钱。
“不白吃你的。”
两角钱成功平熄了夏老太的怒火,“你哪来的钱?我警告你别乱来。”
“我又不是周艳红和夏晓红,她们会乱来,我可不会。”
夏晓兰连妈都不想叫了,周艳红不配当她的母亲,只是她的仇人。
她打开了炉火,火苗很快窜了上来,蓝幽幽的火苗像精灵一样跳舞,映着夏晓兰美丽的容颜。
夏老太神情变得古怪,这小畜生直呼她妈的名字,没有一点尊敬,和以前唯唯诺诺的态度完全不同,而且这小畜生是怎么知道周艳红夹姘头的?
难道她知道自己是野种了?
“你少败你姐的名声,你姐规规矩矩的,再乱说我打死你!”夏老太警告。
孙女和周怀年之间有没有事她不清楚,但名声是顶要紧的,就算真有事,也不许这小畜生乱嚼舌根。
明天她得问问孙女,到底和周怀年怎么回事,无风不起浪,小畜生三番五次地说,总不至于是平白造谣吧?
夏晓兰冷哼了声,“我只在家里说,外面说得更难听,你管得了我,管得住外面的嘴?”
夏老太心沉到了底,厉声喝问,“外面的人说什么了?”
“说什么奶奶您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我说的你反正也不信。”
夏晓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眼,话不用说透,她就是让老太太自个去打听,自己耳朵听到的才是最真的,比她说一百句都管用。
明天她就去收拾周怀年,夏晓红的名声别想再清白。
她会让这贱人尝尝泼了一身脏水的滋味,还有掉进泥泞里挣扎的艰辛。
她的前生,就是夏晓红的今世。
水开了,夏晓兰放了一大把挂面,夏老太心抽得疼,看在两角钱的份上,她忍住了。
但夏晓兰打两个蛋,她再忍不住了,低声喝道:“你一天吃两个,谁家供得起你这样吃,你的份额也才两斤蛋,你想吃自己去换,一斤粮票三个鸡蛋,你的二十五斤粮票看能换几个!”
夏老太想明白了,这小畜生现在跟土匪一样,硬来是不行的,得先哄着,周艳红说了,过几天就让王大姐的弟弟来相看,这小畜生模样好,肯定能相中,把这小畜生嫁出去就太平了。
在嫁人之前,她得好好哄着小畜生,只要不太过分,她都忍。
可鸡蛋不能忍。
夏晓兰心思一动,一斤粮票换三个鸡蛋,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现在是票证时代,大到自行车电视机,小到针线都得凭票购买,用途最广泛的就是粮票了,是人都得吃粮食,这个时候的粮票比钞票还重要,是硬通货。
有些人家粮票不够吃,但有些人家却吃不完,所以便出现了票贩子。
但票贩子是见不得光的,现在属于违法行为,和她贩卖剧照一样,都是投机倒把分子,抓到是要劳教的。
可还是有不少人干,为了生活,再危险都值得。
“夏晓红和小弟吃了我三个月的鸡蛋,我得吃回来。”
夏晓兰敲了两个蛋,毫不手软,一点亏都不肯吃。
她就要做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吃了她的都得吐出来。
夏老太气得心窝疼,大半夜地她也没精神和这孽障吵,赶紧把这孽障嫁出去,她还想多活几年。
煮好了面,夏晓兰把水壶放上去烧,一会儿要洗澡,虽然是酷暑,但她得用热水洗,她的宫寒很严重,必须慢慢调理。
夏老太咬了咬牙,进屋去睡觉了,眼不见为净。
还好这小畜生给了二角钱,否则她觉都睡不好了,不过这小畜生的钱是哪来的,不会真在外面乱搞吧?
夏老太头疼得厉害,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那不算聪明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了。
吃了一大盆面,再洗个热水澡,夏晓兰的睡意又没了,躺在床上想事。
剧照生意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倒卖粮票倒是可行,但这个成本太高,而且还得去乡下收购,她现在没有自行车,往返农村很不方便。
现在她只能指着剧照积攒原始资金,有了钱先买个房子,她得把户口迁出去,她以后挣的钱肯定越来越多,存折放在家里不安全,得有自己的窝。
明年七月分高考,她还得找个复读班补习,79年的高考试卷她倒还记得,题目并不难,但现在的高考是没有选择题的,全都是大题,一个题目就是二十分,想拿高分并不容易。
想考上好大学更不容易,还是要去专业学校补习,而且她需要高考学籍,这事可以延到过年后,这大半年她要努力攒钱。
夏晓兰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明天得去卖剧照,还得教训周怀年,再有时间去太平桥看看,那里是票贩子的聚集地,还有些农村人在那里卖土特产,她得去买些红枣鸡蛋……
早上被雄浑的喇叭声吵醒了,厂里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播放革命歌曲,斗志昂扬,比闹钟管用多了,夏晓兰的睡意立刻没了,起床洗漱。
随便吃了些早饭,夏晓兰又往外跑。
“在家糊纸盒,吃闲饭你也好意思!”周艳红叫住了,恶声恶气的。
“夏晓红都吃三年了,我才吃三天而已。”
随口回了句,夏晓兰就一溜烟没影了,今天的事情多,她要抓紧时间。
“妈,夏晓兰越来越过分了,她能和我比吗?”夏晓红气得心绞痛,胃口也没了。
天天都是白水煮泡饭,再配萝卜干和腐乳,胃酸都吃出来了,夏晓红赌气地扔了筷子,两天没吃到蛋,她心里不自在。
“吃这么点怎么行,身体哪受得了。”周艳红心疼女儿。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夏晓红发脾气,一会儿妈妈肯定会给她钱的,她去外面吃小笼包。
“今天别出去玩了,在家糊纸盒,个个都不挣钱,马上都要喝西北风了。”夏老太黑了脸,没给宝贝孙女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