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真美。”楼栏边,一群女人窃窃私语。
“你说谁美?”说话的正是那二十七个女人中的小云,“是那个男人吗?”
“不,用美这个字简直侮辱了他,他像神一样……”说话的小霞好似陷入了梦幻,她的眼神望着远方,陶醉了良久,才叹出一口气,“我是说场面真美。”
“可惜,主人要他死。”小雨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愁怅。
“就算不死,也要将他变成我们其中的一个。”小露的声音更为凄凉。
“不死人?”小风的声音宛若轻风。
“也是蛊人。”小霜的声音尤如霜降。
“就像那个冉公子一样吗?”小虹的眼里露出火一样的光芒,“也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呀!不知道小娇有没有成功呢?”
二十五少女正谈得兴致勃然,忽传来一人的声音:“你们是在说我吗?”
仿佛是训练好了一般,她们齐齐的回了头,一回头,她们不仅是眼睛睁得圆圆的,连小嘴巴都是张得圆圆的。
“你,你,你……”小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勉强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承蒙关照,非常好。”冉镜雪讥诮的笑,任谁都知道她此时说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无需观察,她也能猜出这些诡异女人此时的反应,但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令她急不可待的向楼栏边走近。因为她相信,能让这二十五少女感兴趣的事,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冉公子,请留步!”说话的是多愁善感的小雪,与她名字中的一个雪一样。
“各位姑娘翻脸比变脸戏子还要快,不过,只要各位姑娘翻脸,我就知道有好事。”冉镜雪面带的是笑容,但眼里已露出了寒光,“所以,有好事都要让我赶上,让开!”
冉镜雪走过来,二十五少女再也不敢说什么,都噤若寒蝉的退到一边,给让出一条道来。
她走到楼栏边,冷亮的目光向楼下一望,便很快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所有的姑娘都目睹了她眼中的变化,那是冰山融化后的春水涟漪,那是春花初放的旖旎风光,那是千愁莫展藏匿着的一丝柔情。那是一种依赖,一种眷恋,和一种久违的欣喜。
那是女人才该有的似水神情。
“难道又是梦?”冉镜雪沉吟,目光再也离不开她所照着的一道青影。
御月公子。靖寒忆。
只隔了一道楼栏。
楼栏的这边是冰天冰地,冰坠琉璃,冰释迷雾,冰光华衣。
而楼栏的那边却是春光旖旎,阳光明媚,小桥流水,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不变的是这里永远弥漫的朦胧,不自然的光芒,不自然的气息。
“叮叮铛铛……”铃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传颂着夜莺暮啼的凄凉,将垂死的阴霾散布在了天空,那阴霾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下面的人无一余漏的网在了地狱的门前。
那是一滴血!
一滴血从剑尖上滑落的声音。
血落于地。本无痕迹。
但是一束光却从草地上升了起来,它升起来犹如一个光芒万丈的水晶球,将那滴血托在其中,它包裹着那滴血就像是将一颗刚萌生的卵盛放在了一个能助它生长的器皿里。
血如胭脂,映红的不仅是水晶球的核心,还有他的一双眼睛。
他修长白晳的手五指张开,将那银光流转的水晶球托在了手心,真气不断的流泻,在那水晶球周转过程中形成一圈圈氤氲的外环,那层外环在水晶球的吸引下或即或离,越涨越厚,越吸越近。白光托起了他飘逸的长发,将他的脸照得如水晶般透明。
他的眼神凝了又凝,仿佛要将那滴血照得通彻,照得粉碎。
而他的嘴角又沁出了一滴血。那滴血在他苍白透明的肌肤上落下了殷红的朱砂痣印。
“你看,你又流血了,你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拯救这里的人。”他的对手,一身穿红衣的男子开始笑了,那是得意的笑,必胜的笑。
“我救的最后一个人便是你。”青衣男子也开口了,他的语气却是怜悯,是叹息。
“哈……救我吗?”红衣男子大笑,轻笑,他的手指指向了青衣男子手托的水晶光球,那水晶光球里殷红的血滴,“是用这滴血吗?还是,你刚流出来的这滴,想必它还是热的。”
红衣男子手掌一翻,一个黑色的掌印毒烟般的盖向了那水晶光球,黑色的指印变化成黑色的小蛇,咬破了水晶光球的外壁,吞掉了那核心的胭脂血滴。
腾腾真气如翻滚的流云,脱离了青衣男子的手心,消融在了黑色的毒雾里,青衣男子一个移步,退到三尺之外。他唇角的一滴血又滑落在了他的剑身上,吸附着剑身的光华,凝聚着慈悲的灵气。
“三天三夜了,这是第一百零一次,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红衣男子翕动着星目,伸展着双臂,摊开他的双手,他身后红色的披风如一锦血色的魔鬼之旗,迎风飘扬,“你看看我身后的这些人,你救了他们吗?你救了吗?”
青衣男子目光扫向他的身后,那些人已与他大战了三天三夜,他的真气几乎耗尽,可是那些人竟毫不知疲倦,每一次倒下去都会恍若无事的站起来,继续与他搏斗,直到再一次倒下,再一次爬起来,他们的体力无穷无尽。
好在紧要的关头,他发现了这些人的弱点,用自己的鲜血来封印他们眉心的魔印。
是,他流的每一滴血都注入了这些人的眉心,直到血将慈悲与善意种在他们的内心,将戾气消除,将蛊毒封印。
而就在这些人快要清醒过来的一刻,火焚烧了他们的心,将他们变为一具具空壳摆在了这里,他们的身体没有留下一滴血,只散出浓浓的黑雾弥漫草地,将一片绿叶青青化为荒芜。
“是你杀了他们?”青衣男子冷冷的问。
“不对,是你杀了他们才对。”红衣男子指责,“他们本来献身为魔,是你非要强人所难,以自己的鲜血来消除他们的魔性,才会将他们逼上绝路,才会让他们自取灭亡。”
“他们本是正道中人,何苦献身为魔?”青衣男子沉声。
“为理想。”红衣男子正色道,“为追求最上层武学的理想,哪怕献身为魔?”
“你也是?”青衣男子面色微露置疑。
“不错。”红衣男子笑道,“如今,闻名天下的御月公子,你,也不一定能是我的对手。”
他的手指向了青衣男子靖寒忆,靖寒忆的剑也竖了起来,眸光透过清澈流溢的剑身射向了红衣男子,他唇角微动,说出了四个字:“无,可,救,药。”
剑光化龙,那一滴血在剑芒中消散成淡淡红雾,轻纱曼舞般的飘浮在了空际,直到越飘越远,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靖寒忆的目光再度凝聚,既然无可救药,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杀!
剑气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光屏,从他指间而降,绵延长涨,若泰山压顶,如倒倾长河,气势恢弘,引流云之遮天,引长风之吐龙。
而黑剑浓烟,扫过草木劫灰,瞬间也化为毒龙,与长天浩气悖然相对。
天与地淹没在这一瞬间。
楼上女人争论不休,仿佛局之外人,只为观光赏景。
“你们说谁会赢?”
“当然是御月公子靖寒忆喽!”
“为什么他一定会赢?”
“因为主人要他赢啊!”
“主人?”
“是呀,主人想让他做最完美的蛊人呢!”
“他肯答应吗?”
“不答应也没有办法。主人的话嘛,从来都很不假。”
“你们在说什么?”一直陷入梦境的冉镜雪突然间觉醒,她一手提了适才说话的小风,“今天七月十几?”
“十五。”小风知道不能说太多废话,便一口回答。
“十五,十三,三天。”冉镜雪沉吟。
小风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也许,这就是她能逃过主人和小娇那一劫的原因吧。真没想到这个如女人般秀异绝美的男子居然能不受蛊毒的控制。在武林客栈诸多客人当中,她也算是唯一的例外了吧?
“告诉我,如何能救他?”冉镜雪继续迫问。
“你是说谁?”小风颤栗的问,她已经做好了说废话必要挨训的准备。
“御月公子。”冉镜雪也不会多废口舌。
“他就算不战,也会胜。”小风勉强的笑。
“是么?”冉镜雪神色忧虑,真的是她多虑了么?用“顺风听音”之术让她听到那些话。三天三夜,有谁能在大战中撑过三天三夜,何况,他是否还输了真气给她?
如果那是真的……他真的能赢得了这场决战么?
但如果,万一呢?
“不,我要帮他。”冉镜雪心中笃定,主人?只要找到她们口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