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接过外套,直接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顺手挽起黑色衬衫袖子,看了眼宁婉婉手里的奶茶,又看向我。
“生病就别喝奶茶了。”
他说完就走了,宁婉婉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拿出手机打电话。
“他直接就把衣服丢了,根本没有……”
“你说什么?这样真的可以吗?”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宁婉婉的语气变得雀跃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媛姐!”
宁婉婉捡起外套,抱在怀里小心的拍掉上面的灰尘。
回去后,她又把外套亲手洗干净。
可她不知道那种昂贵定制的外套不能手洗,晾干后就发现衣服面上全是褶皱。
宁婉婉拿着衣服又去找媛姐想对策。
不过一会儿就乐滋滋的出门了。
回来时她手里拿着个用漂亮袋子装着的便当盒,路过我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乔依,你在寝室玩手机也是浪费时间,不如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看了眼她手里的便当盒,装作没猜到她要做什么。
不出所料,车子在那家医院停下。
门卫认得我,只有我才能带她进医院。
宁婉婉理了理精心打理的头发,提着便当就去了唐宵母亲所在的高级病房。
她连着给唐母送了一个周的饭,后面有一次被唐宵看到,她可怜兮兮的为那次弄脏他衣服道歉,又把洗干净的衣服递上去。
故意露出泛红的手背,不小心说出亲手给他洗衣服导致皮肤过敏的事情。
这一系列事情成功引起了唐宵的关注。
宁婉婉如愿加到唐宵的联系方式,按照名媛班的培训内容,一天连着发好几条朋友圈营造富家女的人设。
背景图片配的是进行装修过的样板间公寓,宁婉婉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块小蛋糕摆拍。
“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甜美的味道直抵上颚,直通口腔和鼻腔呢。”
我看着那张在抖音上都刷爆了的文案和配图,终于没忍住笑出来。
笑到一半,宁婉婉跑进来怒气冲冲地拉着我下楼。
我还没缓过神来,她就把我往楼梯下一推,得亏我底盘稳才没摔倒。
她推完我,又故作无辜的走到唐宵的面前,“昨天的菜是我室友做的,我都说了让她把豆角多煮一会,她非不听,说是她老家带来的豆角,只是老一点,不是没熟。”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让阿姨食物中毒,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乔依,她也是好心,不是故意的。”
唐宵皱着眉头看了眼旁边低着头自责的宁婉婉,又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你为什么要帮她做饭?”
我和唐宵认识多年,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心里门清。
宁婉婉生怕我说出真相,赶紧挡在我面前开口,“因为我上次切洋葱手受了伤,所以她才帮我的,都是我的错,我会负全责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唐宵伸出手拍了拍宁婉婉的肩,安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为了给我妈做饭都受伤了,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说着就捧起宁婉婉的手,宁婉婉总把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挂在嘴边,她怎么舍得让手受伤。
她急忙把手抽了出来,故作犹豫了一会儿,才像是终于瞒不住了一样,“其实是乔依她调换了我做的饭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吧。”
她说完紧张地抓着唐宵的手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她是那种想要攀附豪门的拜金女,她肯定不是为了引起你的关注故意做有毒的菜。”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说是我调换了你做的菜,有什么证据?”
宁婉婉一个劲的朝我使眼色,压低声音告诉我,“别坏事,我嫁进豪门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可我偏就不是白当冤大头受气的性子。
我抱着胸,吓她:“不如把那个饭盒拿回来,让专业机构一检测,看看上面是谁的指纹。”
宁婉婉一听到检测指纹就慌了,那上面全是她的指纹,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唐宵轻笑了一下,顺手搂过宁婉婉的腰说,“我妈从抢救室出来了,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
宁婉婉被吓得脸色一阵发白,这才找到点依仗,轻靠在唐宵的怀里,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代替乔依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
唐宵低头抚摸着宁婉婉的背部,虎口卡在她的脖颈上,是一副随时准备捏断的动作。
我曾经亲眼见过他前一秒还温柔抚摸着怀里女伴的腰,下一秒就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唐宵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疯批,家里父母都告诫我少跟他来往。
我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宁婉婉浑然不知自己早就处于恶狼的巢穴,随时都有可能被玩死。
没过几天,宁婉婉就收到一套华贵美丽的礼服。
唐宵要带她去参加晚宴,她在寝室里炫耀了一晚上。
“那他是不是要向外面公布你们的关系啊?”
宁婉婉一脸娇羞,可又端着架子昂起头,“什么关系啊?我还没答应他呢。”
她对媛姐说的话深信不疑,说男人就是要吊着,不能太过于主动,也不能过于冷淡,就是要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才能把他掌握在手里。
我翻着书,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当有钱人都是傻子,你一招招手人家就跟猫狗一样过来了?
何况像是唐宵这种自小就混迹名利场的富二代,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会轻易上钩。
当晚,宁婉婉就挽着唐宵的手出席了晚宴。
她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特别是我左后方那个油头大耳的男人。
我拿了蛋糕走到角落里,刚吃了一块,会场中间就闹开了。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有人忍不住,对宁婉婉动手动脚占便宜,宁婉婉自诩跟着唐宵一起来,她就是唐宵的女人了。
当即拿起酒瓶就给人脑袋开了瓢,她砸完才看到手上的血,吓得脸都白了。
“唐……唐宵……”她惊慌失措,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后面像是没听见动静的唐宵,跑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
“呜呜呜,吓死我了,刚刚那个人他……”宁婉婉故意委屈流着泪,说得欲言又止,给人一种她受了多大屈辱的错觉。
在场的人都把目光围在了她的身上,唐宵像是没察觉到怀里人的委屈,冷漠扳开她的手。
举起酒杯朝着刚才和他交谈的男人走去,“刘总,那个项目我认为还有回旋的余地。”
宁婉婉无措站在原地,她不明白唐宵为什么不管她。
她才被唐宵推开撇清关系,迎面就来了好几个油腻的男人。
宁婉婉吓得不行,赶紧跑回了学校。
我回到寝室,看到她正在打电话,“什么?六十万?”
“你这种突发情况,需要我们派专人去调查,这是我们针对VIP学员提供的服务。”
一个VIP六十万,抢劫都不带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不过宁婉婉却没有半点犹豫,“你等等,我现在马上去凑钱。”
她东凑西凑,连六十万的零头都没有凑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装作无意道:“婉婉你很着急用钱吗?我刚想起我有个亲戚是做小额贷款的,利息特别低,你要不要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你怎么不早说?赶紧把电话给我!”
宁婉婉一开始只想贷六十万,一听说一百万的利息更低,她索性直接贷了一百万。
“等我成了唐家少奶奶,这一百万根本连毛都算不上。”
她交完VIP的六十万。
不知道媛姐怎么操作的,不到一个周,宁婉婉就又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模样。
这周六,她还应邀要去参加唐宵朋友的温泉山庄剪彩。
“唐宵说了,我可以带一个朋友过去。”
这话一出,无疑是给了别人一个接触豪门的机会,陈欣怡立马狗腿的倒了杯水递过来。
“我那天刚好有空,婉婉,你带我去吧。”
周悦拿出老家给她邮寄的,舍不得吃的香蕉,“婉婉,我还没见过温泉什么样呢。”
我自认为没我什么事儿,也懒得去凑热闹。
没想到宁婉婉却推开两人走到我面前,“乔依,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一愣,照理说,宁婉婉是不会带我去的,这三个人里最有可能抢她风头的就是我了。
我正在想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机就响了起来。
“明天李二的温泉山庄新开业,你来吗?我让你室友通知你了。”
“不来后悔一辈子哦。”
我扣了手机,点头答应了宁婉婉的邀约。
宁婉婉带了个小箱子,里面装她的衣服。
见到我要收拾东西,她急忙阻止我,“只是去住一晚上,我都把你的衣服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带。”
宁婉婉怎么可能好心给我带衣服呢?
不出所料,到了山庄,她就把准备好的衣服塞给我,自己去另一边换衣服了。
我打开袋子一看,特别老土掉渣的短袖和外套,属于那种谁穿谁丑的衣服。
难为她费心特意去找了这么丑的衣服。
宁婉婉在我后面出来,脸上化着精致美丽的伪素颜妆,身上一抹特意搭配的小香风裙子,俨然就是个不施粉黛的美人。
再配上我这个灰扑扑的绿叶衬托,她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围坐在包厢里的人有七八个,宁婉婉丝毫没注意到周围如狼般的视线,径直就朝着唐宵走过去。
理了理裙子,坐在他身边,轻轻柔柔地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有了那么多朋友在这儿,都没有好好化个妆就来了。”
“没化妆都那么漂亮,唐宵你真是捡到宝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素颜美人?”
面对众人的夸赞,宁婉婉捂着嘴低声笑了笑,脸上特意打的腮红在灯光下衬托的她更是氛围感十足。
唐宵的手虚虚搭在宁婉婉的身后,拿起酒杯,眼神似有若无地朝着我看过来。
我低头喝着杯子里的果酒,装作没看到他。
他看了我几眼就低头去撩拨宁婉婉的头发了。
过了会儿,唐宵走出去,紧接着来了个服务生,弯腰对宁婉婉说了句什么。
她面色娇羞,笑着跟在服务生后面出门。
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我再抬头包厢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正要拉开门出去,唐宵进来拦在我面前,“急什么,陪我看场戏。”
我被他拉到包厢的沙发上,灯光暗下来,对面墙壁上的幕布拉开,里面竟然是一整面玻璃。
对应着的隔壁房间,宁婉婉被遮住双眼坐到床上。
门打开,她开心的立马扯掉黑布站起来,“唐宵,你来……”
她的话在看到进来的好几个男人时戛然而止。
刚才在包厢里夸她漂亮的翩翩公子哥,现在却像是恶狼一样朝着她步步紧逼。
“你们要干什么?唐宵呢?我是他的人!”
“是吗?可是唐少爷把你送给我们玩儿的呢。”
“你们胡说!我要见他!他不会放过——啊!”
迎面挥过去一条皮鞭,随着她的衣服就被打烂了。
宁婉婉痛的眼眶微红,倒在床上抽泣,“要是唐宵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让我见他……”
她连着被打了好几鞭子,哭的梨花带雨又被人拉起来扒掉衣服。
我看不下去,唐宵走上前来捂住我的眼睛,凑在我耳边低语:“想帮她吗?”
我刚要说话,宁婉婉挣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你们要玩儿的话,我那个室友乔依!她跟很多男人睡过的!她会让你们玩的尽兴的!”
我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推开唐宵的手出去。
到了第二天,宁婉婉才回到学校。
我还在睡觉,她一把掀开我的帘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叫了你那么久!”
我装作不知情,迷茫地望着她,“你在说什么?什么救你?你不是跟唐少爷约会去了吗?”
宁婉婉暴起,一巴掌拍到床铺栏杆上,怒道:“什么约会!可恶的唐宵!他竟然把我送……”
话说到一半,宁婉婉就停住了,警惕看了我一眼,拿着手机下去,“幸好我保留了证据,我不会放过他的。”
隔天,我去医院看望刚生完孩子的表姐。
碰上宁婉婉衣衫不整地从医院被保安轰出来,“唐宵,你就不怕我报警吗?你这是犯罪!”
唐宵理了理被抓皱的衬衫,紧逼过去,“我犯什么罪了?是我手拿刀逼着你去的吗?难道不是你自愿上赶着的?”
他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对上我的视线。
“到饭点了,一起去吃饭吗?”
我摇了摇头,收回了刚发完消息的手机,看向马路对面。
宁婉婉拿着手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骂人,就接到她家里人的电话。
“什么房子抵押?我没……”她话没说完,就猛地想起了什么。
“我只是暂时抵押了,怎么会要收回房子呢?”
她当然不会知道,合同上写的时效是三个月,时间一到没有还款就会收回抵押物。
宁婉婉急的抓耳挠腮,不得不放弃嫁进唐家的计划,打电话给媛姐求助。
“你不是说还有好几个备选吗?我现在不要唐宵了,要换一个人,只要能帮我还清那笔欠款就行!”
我匿名举报有人涉嫌诈骗,那边话说到一半电话就被挂断了。
宁婉婉联系不上媛姐,名媛班的群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她之前借的那一百万眼看着就要还利息了,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天天课都不上了忙着躲债。
没过两天,我就论坛上出现了宁婉婉半裸着的照片。
我这才知道,她还不上贷款后,又去借了裸贷,想要以贷还贷。
没想到贷款金额越滚越大,现在她终于还不上了。
催债的人找不到她,直接公开了她的照片,她在学校的名声彻底臭了。
我看见宁婉婉的父母来了学校好几次,都没有宁婉婉的消息。
她的父母房子被卖了无家可归,又还不上宁婉婉的高额贷款,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地下室,边打零工还钱边找人。
过了两个月,我去留学的申请批下来了,参加了同学给我举办的欢送会后,我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刚踏进电梯,后腰就抵上一把刀。
不用看我都知道后面蒙着面的人是谁,我连按了三下开机键,发送了报警消息。
宁婉婉把我逼到顶楼,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躲闪不及,脸当即肿的老高。
“贱人!都是你!要不是你借钱给我!我怎么会还不上被追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走到过街老鼠这一步!”
她举着刀就要朝着我扎下来,我反应过来了,侧身躲到旁边。
低头捡起一根棍子,猛地一下打掉了她手里的匕首。
“怪我?真是搞笑,我可没有逼着你去报名媛班?难道不是你自己妄想嫁入豪门造成的这一切?”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没长脑子导致的,你现在豪门梦破碎了,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不反思自己的原因,反而推脱的干净,把错全推到我的身上……”
“你这种永远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蠢猪,活该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宁婉婉气的要疯了,暴起拿起刀就朝着我冲过来,“我要杀了你!啊啊啊!你不得好死!”
我的身后就是天台,低矮的栏杆连腰的高度都不到。
我慢慢往后退,六楼的高度不足以摔死人。
上辈子我可是被她从十五楼上推下来摔死的。
“我要杀了你!”
宁婉婉的声音回响在整栋宿舍楼,楼下围了一圈的人,都听到她要杀了我。
我冷静的站在天台边缘,脚死扣着地面,眼看着她就要朝我扑过来了。
“乔依!”
“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
我来不及分神,赶紧侧身往旁边一躲,宁婉婉扑过去,大半个身子都掉到了半空中。
她摇晃了两下,呼救的话很快就淹没在了她下坠的风声里。
我还没往下看,身子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还好你没事,还好……”唐宵搂着我,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吵。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手扯开,没被推下去,反而差点被他勒死。
“这回没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听着他脱口而出的话,拉开门的手一顿,“什么叫做这回没死?”
唐宵轻咳两声,终于在我不住的探究眼神下开口,“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被人从十五楼推下去。”
“然后呢?”
“那个人以有精神病为由逃避了刑事责任,你的父母为了帮你讨回公道四处奔走,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我脑海里不住的回想起上辈子我死后,在人间弥留所见到的场景,心里感到一阵难受。
我的记忆只停留在父母去世那一刻。
唐宵看向远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不过后来我回来了,我亲手把那个杀害你的人抽筋剥皮,大卸八块去喂狗了。”
我目光一滞,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唐宵歪头一笑,又恢复那副戏谑的神情,“怎么,你还真信了啊?”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才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只是个梦,怎么能当真呢?”
我扯了下唇角,“对哦,只是个梦而已。”
可我很清楚,这一切都不是梦,我上辈子被宁婉婉从十五楼上推下去惨死,我的父母为了替我伸冤郁郁而终。
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只是上天怜悯,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终于让坏人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我转身往楼下走,身后的唐宵并没有跟上来,隔着很远,他的声音随着风传来,“如果我说,那不是梦呢?”
我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我走向规划好的路途,只是轻声对唐宵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