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萩是我的外卖员同事。

女外卖员比较少见，她长得好看，被封为我们那个站点的“外卖之花”。

好几次，她把抢到的大单转给我，不是说太远了不想跑，就是说扛不动。

同事起哄说她偏心，她也不否认。

她还总是给我饭团和三明治，说是做多了吃不完，或是不合胃口。

我心想，沈萩可能是看我毁容了，同情心作祟。

但是晚饭能省一笔，我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

有次我实在不好意思，给她买了柠檬水。

“我要攒钱，请不了贵的。”

沈萩毫不介意，连着吸了几口，“好喝！”

沈萩怎么认识朱虞的？

“你……”朱虞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是来结算尾款的吧？我看看多少……”

我瞬间茫然，她们有雇佣关系？

沈萩摇头，哽咽道：“钟先生他……怎么这么突然……”

朱虞不以为意，“猝死很快的，你也知道他死要钱，打两份工，他还赚死人钱，多晦气啊……”

“你、你怎么这么说他？”沈萩愤怒道：“他是没钱，但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来真的啊？你是入戏太深，还是假戏真做？对着他那张脸……”

我一惊，蓦地想到昨晚那些人说的“花钱雇了个美女去勾引他”，就是沈萩？

沈萩打断道：“朱小姐，他人都不在了，你能不能停止对他的羞辱？”

“你个卖酒妹有什么资格说我？为了钱去勾搭一个丑男，还没成功……”朱虞嫌恶道：“还好他死了，离婚也免了。”

沈萩呆呆看着她，“朱小姐，你跟他有仇吗？”

“我知道你跟钟先生感情不好，否则也不会雇我去破坏你们的婚姻……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恨他……”

朱虞脸上瞬间闪过心虚之色。

“结了钱你就滚蛋！再啰嗦我一毛钱也不给你！”

沈萩一直盯着她，看不出她有丝毫悲伤，眼中不由浮现困惑。

我苦笑，我死了，要火化了，朱虞在外人面前，连演一下都没耐心。

可能我们真的有仇，她恨我的不自量力……

这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我整理过仪容的尸体出来，喊道：“钟泱的家属，来见最后一面。”

一起跟着的还有几个同事。

我平时沉默寡言，和大家没什么交情，但出于同事情谊，他们过来跟朱虞打招呼。

朱虞眼睛瞥向别处，沈萩几步上前，看着宛如睡着的我，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如雨落下。

朱虞嫌弃我的工作，压根不可能来这里找我，同事以为沈萩是我妻子，安慰道：“你还年轻，还有孩子，千万节哀。”

“嗤。”朱虞翻了个白眼。

尽管知道她对我没感情，但如此冷血，我的心还是瞬间被什么揪扯了一下。

“这位才是钟太太。”沈萩哭着指朱虞。

“那你是？”

同事们呆了呆，毕竟她哭得比那位钟太太伤心多了。

“我是他兼职外卖的同事。”

“哦哦……”

他们忍不住交头接耳。

“别看钟泱毁了容，老婆还挺漂亮的。”

“真是老婆吗？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那个姑娘也漂亮，她真的只是同事吗？”

“钟泱真是艳福不浅啊……”

沈萩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深棕色的毛线围巾，放在我手边。

“你织的？”朱虞似笑非笑，“钟泱确实很缺家庭温暖，你勾引他的路子倒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