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醉仙楼。
红纱软帐摇晃,满室香艳。
身为醉仙楼的花魁,三年来姜知渔从未主动迎合过男人,可今日她却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要这个男人失去理智,失去所有的防备。
只有这样,她才能杀了他!
终于,男人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整个人都无力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姜知渔看准了时机,拔出藏于枕下的匕首便是朝着男人的后颈刺去!
却不料,男人突然眸光一闪,抬手一挡再一推,随意的两招过后,那把匕首竟是扎在了姜知渔的喉间!
姜知渔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江云澈翻身下床,抓过床边的衣服穿上,低头系着衣带,烛光跳跃间,那双凤眸染着轻蔑,冷冷地撇着床上那满眼不甘的女人。
“姜大小姐还真是好算计。”
男人的声音清冷如霜,透着讥讽,那一声姜大小姐,更是让姜知渔的双眸骤然圆瞪。
他认得她!
三年前,她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是御医院院使姜世儒的嫡长女。
可后来,她在逃婚路上遭遇山匪,被污了清白后更是被卖入了离京数十里的醉仙楼!
当年,她九死一生方才逃回到京都,原以为能与爹娘团聚,没想到江云澈却先一步带着锦衣卫冲进了姜家!
那一日,惨叫哀嚎声响彻半个京都,姜家血流成河……
所以今日,当知晓江云澈居然来了醉仙楼时,她便千方百计地将他勾上了床。
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与他纠缠了整整一夜,为的就是要耗尽他所有的气力!
可,他竟认得她!
他是故意上了她的床!
屈辱与愤怒伴着那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喉间的伤处流下,姜知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却只是喷出了无数鲜血。
江云澈凤眸微冷,不急不缓地穿着衣衫,床边烛火跳动,昏黄暧昧的光映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平添了一份孤傲,“当年虽是江某带人灭了姜家满门,但罪名是林家扣的,圣旨是皇上下的,姜大小姐实不该将这罪过扣在江某的头上。”
林家,林申?
舅舅?
姜知渔死死盯着江云澈,似是不信他所言。
十年前,舅妈病逝,舅舅带着只比她大了两个月的表姐来投奔姜家。
她爹亲自教习其医术,让他在御医院内做了个小小的医官,月俸不多,但也足以养家糊口。
林晚也被她娘当做亲生的一般养着,凡是她有的,从不会缺了林晚的那一份!
可眼下江云澈却告诉她,姜家的罪,是林家扣的?
怎么可能!
江云澈穿好了衣衫,在床边坐下,纤长的手指从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轻缓拂过。
那双瞳色极浅的眼眸宛若冰霜。
“姜家获罪之后,林申一跃成了御医院院使,林申之女也嫁进了宰相府。江某还以为,姜大小姐早就想明白了。哦,对了,当年姜大小姐逃婚,应该也是那位林家小姐怂恿的吧?”
姜知渔眼眸剧烈闪烁起来,江云澈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林晚怂恿。
是林晚一次次地在她面前说宰相之子身患残疾,说人生在世不该被婚姻束缚,所以三年前,她才会逃了婚!
原来,原来啊!
一大口鲜血喷出,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似乎都快冲破身体,可……她没有机会了!
江云澈鼻尖溢出一声冷笑,“若今日姜大小姐这出美人计是用来讨好江某,或许姜家的罪,江某能替你平了。可惜……”
纤长的食指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凤眸微垂,浅色的双瞳透出森森寒意。
“江某这一生最憎蠢人,偏巧,姜大小姐是最蠢的那一个。”
“呵。”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极尽轻蔑。
男人拂袖而去,房门大敞,初秋的风袭来,吹得红罗纱帐肆意纷飞,也吹落了姜知渔眼角那一滴不甘的泪。
她瞪大着眼,却阻止不了黑暗侵蚀她的世界。
姜知渔啊姜知渔,下一世可不许再这么蠢了!
“啪嗒。”
一滴雨落在了姜知渔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盯着那破漏的屋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不是,死了吗?
“啪嗒。”
又是一滴落下,冰冷的凉意终于让她回了神。
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匕首刺穿过的痕迹!
她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姜知渔猛地惊坐而起,却发现自己竟是身处在一间破庙。
当初逃婚时,被山匪玷污的破庙!
而她身上所穿的,竟然也是当初逃婚时所穿的喜服!
她这是……回到了三年前?
她重生了!
巨大的喜悦铺天盖地而来,但姜知渔却并未来得及高兴,因为她知道,那群山匪很快就会冲进来撕碎她身上所有的衣衫!
她得跑!
想到这儿,姜知渔便立刻起身朝着破庙外跑去,可刚跑出门口,便见那几名山匪正朝着此处而来。
四目相对,姜知渔满眼惊惧,而那些山匪厉喝了一声便是朝着她追来。
“呔,臭娘们儿想跑?!”
姜知渔再顾不得其他,拔腿就朝着林中跑去。
她决不能被追上!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决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可怕的遭遇!
可,下过雨的林子格外泥泞,身上宽大的喜袍也成了累赘,不断牵扯着她逃亡的脚步。
她心头慌乱,没多久脚下便失了分寸,一头栽在了地上。
还不等她爬起,那些山匪便已经追了上来,一把就将她给拽了起来,“臭娘们儿,我让你跑!”
“啪!”
厚重的巴掌猛然落下,打得姜知渔瞬间头晕眼花。
天旋地转间,一股子温热溅在了她的脸上。
熟悉的腥甜气息让她瞬间清醒。
是血。
她这才发现,方才打她的那个山匪竟不知何时被一支长箭射穿了脖子。
其余山匪也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坏了,纷纷拔出长剑,朝着长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怒喝问道,“什么人?”
林间清风徐徐,枝叶摇晃,沙沙作响。
远处一道孤傲的身影骑坐在骏马之上,半张脸隐于树后,却隐不住那凌厉五官之下的寒意。
淡漠的声音随风而来,仿若每一个字都染着叫人心颤的狠厉。
“锦衣卫,江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