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面不改色，语气稍带些不耐，“还是宫壁。”
“宫壁是这样吗？”
主任已经检查完了，“明舒小姐宫壁跟常人不同。”
程文黎还要她再仔细看一遍。
程母已经放下心，止住她，“医生这样详细，不会有错。”
程文黎只好舒口气，转身走到程母身边嘟囔，“我真的亲眼看见，她在产科门口抚摸小腹，不亲眼确认，我放不下心。”
明舒接过纸，擦小腹，“我羡慕不行吗？”
程文黎瞪她一眼，想讥讽几句，忽然想起什么，止住话，拉着程母快步出门。
主任趁收拾器具的功夫，在她耳边小声喃，“胎儿发育好像有问题，我刚才竭力避开，只模糊看到边缘，你最好找时间，重新做检查确定。”
明舒倏地望向她，主任点头。
她又垂下眼，撑在床边的手轻轻发颤。
良久，才道谢。
……………………
明舒出来的时候，血检的结果也出来了。
程文黎拿着报告单，一项项比对自己的数据。
程迟晔立在她身侧，表情不太好，“数值怎么低这么多？”
医生按往年体检数据做手脚，也按往年回答，“越低代表越难有孕。”
“放心了？”明舒上前拽过自己的报告，卷在手里，“我不仅没怀孕，还极难有孕，你该诚恳向我道歉了。”
程文黎不吭声，她拉不下脸。
“怎么外国人附体，突然不会说中国话了？”
程文黎咬牙，“还有一项，哥哥请的中医还没给你把脉。”
明舒顺势去瞥男人的表情。
他伫立在那儿，眼底一片灰蒙蒙，没有温度。
明舒拿不准他态度。
分不清他现在是放心了，还是保持怀疑。
最好是放心，只有他放松警惕，她才能抓住单独见薄先生的机会，拼死一搏。
但拼死一搏未必有用，她死之前，有口恶气必须出，“你知道为什么沈砚识一直对你不热络？”
直戳死穴，程文黎发疯，“还不是因为你这贱人。”
“错误从不在别人身上。”
明舒睥睨她，慑于程迟晔，语速极快。
“你多疑像骨子长虱子，开水烫都烫不死。人家找你花前月下，你花钱找出轨证据，人家说今晚月色真美，你问回忆哪个白月光。谈恋爱都是浪漫至死不渝，你是怀疑至死方休。”
“远赴人间惊鸿宴，绿帽全叫你看见，当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你爱上谁谁死得早。”
程文黎目眦欲裂，转头拉程迟晔。“哥哥。”
明舒脸上讽刺一收，防备至极。
程迟晔注视她，也许是幻觉，也许是看错了，明舒恍惚觉得他目光消沉又孤寂。
可这两种情绪，跟程迟晔此时此刻居高临下的地位，毫不沾边。
“菲菲道歉。”
他声音平直，不冷不厉的。
明舒浑身汗毛炸开，确定他脾气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是觉得她发疯怼程文黎过了。
还是有别的事，联想到她刚才不好的预感，明舒一时如临大敌。
“哥哥——”
“道歉。”他强硬。
程文黎直愣愣盯着他。
刚才她告诉程母自己的怀疑，程母并不信，觉得是她婚期将近，大小姐脾气闹得太过，哥哥怕沈家对她产生不好印象，才冷脸教训她。
并不是袒护明舒。
可她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妙。
“对不起。”程文黎眼眶涨红，眼神却隐晦发狠。
明舒毫无畅快的感觉，程迟晔视线整个锁定她。
他背着光，高鼻深目处两团阴影浓重，愈发显他深沉，目光也深入阴暗。
一旦触及，便将她吞噬淹没。
远处突然传来程母呼唤声，“迟晔，过来一下。”
程迟晔没动。
明舒盯着他视线，五脏六腑被恐惧撕开无数口子，飞快想是不是哪个环节暴露，还是全部暴露。
当男人与她擦肩而过，程文黎快步追上去，明舒所有筋脉痉挛到垮塌。
她瘫坐在走廊椅子上。
……………………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冲动？”白瑛扶起明舒，搂着她靠坐。“又是逼道歉，又是言语挑衅，不像你性格了。”
“白瑛。”明舒脸埋进她白大褂里，“接下来，我没有把握。”
两个亿的薄先生，别说明舒这样一个境地尴尬的假千金，就是白瑛有家长宠爱，事业有成的二代，也束手无策。
或者说，三十岁以下的二代都束手无策。
除了程迟晔，他在家族话语权和权威性这方面，一骑绝尘，无可匹敌，只比她们大五岁，拉开的却是五十年的距离，
所以，白瑛理解明舒面对的压力。
“也并非全无办法。”白瑛小小声。“薄先生很爱他妻子，两人青梅竹马，十五岁确定感情，十八岁定亲，半生风雨，起起落落，如今惧内得很，而且你们有共同点……”
“你想让我走夫人路线，拿沈砚识那段卖惨？”明舒不是太赞同。
“我怀孕已经是抱上核弹了，要是搬出沈砚识搞什么情深似海，棒打鸳鸯，到时候程文黎闻着味儿，立马狂犬病发，叫来程迟晔这个三只眼，把整件事翻个底朝天
白瑛忍俊不禁，不合时宜哈哈哈，“你这张嘴，黛玉真传。”
“抬举我了。”明舒瘫着脸，“我是风雪山神庙，倒拔垂杨柳的带鱼，不是黛玉。”
白瑛吭哧吭哧笑不停，“就算哮天犬真闻到了味，也是你这关过去后了，到时候兵来将挡，见招拆招，我不信你斗不过他们。”
“真斗不过。”明舒坐起身，“现在是怀孕刚一个月，孕期反应，身形变化都没有，再等几个星期，万一孕吐，别说斗程迟晔，程文黎这个段位我都干不过。”
白瑛笑容顿住，脸上表情显得认真，“你做好决定了？”
“什么？”
明舒满脑子大吐特吐时，程文黎踹门闯进来大喊，【瞧啊哥哥，我就说她孕吐呢。】
以至于白瑛话音一转，她一头雾水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么决定？”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吗？”白瑛又问。
明舒沉默，低头视线落在小腹，手抬起一瞬又放下，上次就是在医院被程文黎撞见她抚摸小腹，引出一连串的惊险。
她苦笑，“还在想。”
事实是，程迟晔缜密如天罗地网，程文黎时不时危机一发，她每天十面埋伏，清晨一睁开眼就是九死一生的战场。
再加上她心中时刻想的是另一个念头，留不留孩子真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