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枳懵了。
她望着许昱安那双布满寒意的黑目,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生昨晚的气。
许昱安也没和她废话。
“夏枳,你要想好好待在许家,要想夏家不倒,就让你母亲安分一些。”
他匆匆说完,去书房拿了东西,换了一身衣服后离开。
……
不等夏枳找夏母。
夏母就自己找上了门,一改往日的冷漠,她抓着夏枳的手,温柔道:
“阿枳,你去求昱安,让他给你一个孩子吧?哪怕是通过医学手段。”
医学手段!
夏枳怔怔地看着她,就听她继续说着。
“周欣晨已经告诉妈了,这三年里,昱安从来没有碰过你。”
这话可能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各自的利益。
夏枳不明白,为什么许昱安会把这件事告诉周欣晨。
可能他真的很爱她……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释然。
“妈。放手吧。”
夏母一愣,眉宇紧蹙:“你说什么?”
“我累了,我想要和许昱安离婚……”
“啪!”
话还没说完,夏母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夏枳的脸上。
她的慈母形象荡然无存,指着夏枳一字一句:
“你有什么资格说离婚?离了许家,你以为你一个不健全又二婚的女人,能嫁谁?!”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你一点都不像我!早知道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夏枳仿佛麻木了一般。
从小到大,夏母就不喜欢她。
夏母是知名舞蹈家。
可是生下的女儿夏枳却生来弱听,是她这辈子的心结。
因此,她狠心将夏枳完全交给保姆照顾,直到读书年纪,才让夏枳回夏家。
以前夏枳听老师说,没有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尽可能讨好母亲。
哪怕是弱听,可她舞蹈、音乐、书画、语言等各项都是名列前茅。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不管她做的再好,对于夏母来说都不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儿。
就像是夏母说的,她是个不健全的人。
不健全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亲情、爱情……
夏母离开后。
夏枳用粉底将脸上鲜红的掌印给盖住后,一个人坐车去了趟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内。
夏父生前的法务蒋明彻拿过她递来的授权书,翻看完后,望向她,不明白。
“你真的要把夏先生偷偷留给你的一部分遗产全都给许昱安吗?你应该清楚,他不缺这么一点钱。”
夏枳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这是我欠他的,必须还。”
三年前,夏父意外身亡。
他生前早就立好了三份遗嘱,知道夏母不疼这个女儿,于是让蒋律师把最后一份遗嘱私下告诉夏枳。
最后一份遗嘱,写的是等夏枳结婚三年后,如果觉得不幸福,或者想要有自己的事业,不依靠别人的时候可以用。
现在想来,父亲怕是早就看出许昱安不爱自己。
可父亲还是为了她的幸福,和许家签订了合约,让自己好得偿所愿嫁给许昱安。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还没结婚,父亲就出了车祸。
如果不是父亲离开……
弟弟和母亲也不能违反合约……
夏枳把财产转让的手续都交给蒋律师后,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街边那一张张周欣晨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周欣晨,是那么的亮眼,乐观,漂亮。
她知道自己是时候放手了,放许昱安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回到岱椽别墅,夏枳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后。
结婚三年多,属于她的也不过装下一个行李箱。
离婚协议去年她就让蒋律师准备好了。
可能在许昱安的面前,她真的过于自卑、过于卑微、也过于感性。
所以,她早就明白,两人的感情注定会走到尽头,因此早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晚上,许昱安没有发来消息。
夏枳鼓起勇气,发了短信给他:“今晚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夏枳眸色暗了暗,知道他现在连短信也不愿给自己回。
只能等他早上回来。
另一边。
许氏集团总裁办。
许昱安只是看了一眼短信,就将手机搁置在了一边。
好友沈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注意到,忍不住问:“夏枳发来的?”
许昱安不置可否。
沈泽没有丝毫顾及的嘲讽:“这个小聋子还真以为自己是许太太,还学会查岗了。”
“许哥,你不会真准备和她一直耗下去吧?现在的夏家已经不行了,夏枳的弟弟夏木就是一个蠢材,根本不会经营公司,过不了多久,夏家就会倒闭。”
“而夏枳的母亲就是个无底洞!!”
许昱安听着这些面色平静。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和她离婚?星辰可是一直等着你的。”沈泽急切地说道。
在他的心里,单纯又肯努力的周欣晨不知道比有心机的夏枳好多少倍。
说到离婚,许昱安沉默了。
沈泽一看,有些话不由脱口而出。
“你不会对夏枳动感情了吧?”
动感情?
许昱安笑了,笑容中满是嘲讽。
“她也配?”
许昱安将一份收购合同递给了沈泽。
当沈泽看了一眼后,只觉许昱安的心是真的狠!
他只想让许昱安和夏枳离婚,没想到了许昱安竟然还想一次性收了夏氏。
也是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点可怜夏枳。
毕竟夫妻三年,而且夏枳对许昱安无底线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许昱安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绝不可能喜欢夏枳!
……
本以为许昱安不会回来。
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夏枳没有睡,走上前,熟练得接过了他的外套和公文包。
一些列举动,像极了普通的夫妻。
“以后别随便给我发短信。”
许昱安冰冷的嗓音却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在他看来,夏枳又不用工作,每天待在家,能有什么事?
夏枳挂外套的手一颤,喃喃道:“好,往后都不会了。”
许昱安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径直去了书房。
这些年,他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
两个人明明同处一个屋檐,可夏枳总是一个人。
或许许昱安的认知里,一个听力障碍人士的世界,一切都是安静的。
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夏枳。
所以到了书房后,才能一如既往的谈生意,哪怕谈的是如何收购夏氏……
夏枳照常给他端来一碗暖胃汤,听着他对下属意气风发的吩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无用,夏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也没想到对夏氏出手最快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昱安。”
一个声音打断了许昱安。
许昱安一愣,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快速的挂了线上电话。
还将笔记本盖上。
夏枳佯装没有看到他这些举动,走进来,将暖胃汤放在他的面前。
“昱安,喝完汤早些休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夏枳温柔的嗓音,许昱安有些紧绷的心松了松。
她应该没听到!
如果是听到了,肯定会和自己闹!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其他,许昱安叫住了要离开的夏枳。
“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夏枳闻言,望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温声道:“就想问你,今天上午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夏枳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说离婚,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微小不过的小事一样。
许昱安深邃的眼瞳一缩,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结婚三年,不管他做再过分的事,夏枳都没有提过离婚。
其实许昱安很明白,夏枳有多爱自己。
从前两家是邻居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自己,他一直知道夏枳喜欢了自己十几年。
所以,她刚才说什么?
夏枳原本空洞的眼眸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澈。
“许先生,这些年,耽误你了。”
“我们离婚吧。”
许昱安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想起在公司时,沈泽还提议他提离婚,他都没有答应,夏枳竟然先提了。
她凭什么?
“你刚才是听到了吧?夏家本来就是强弩之末,我取和其他人取有什么差别?”
“你提离婚,是想要什么?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钱?!还是想让我不要对付夏家?”许昱安冷冷反问。
“别忘了,我根本不爱你,你这种威胁,对我没用!”
他本能觉得是夏枳想要通过离婚威胁自己,他知道夏枳不敢离。
他们夏家离不起!
她夏枳更不舍得离!
夏枳眉眼中倒影的许昱安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喉咙一哽,耳中一阵发疼,即使戴着助听器,也听不清许昱安在说什么了。
只能自顾自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什么都不要。”
怕许昱安看出什么异样,夏枳出了书房。
许昱安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他向来不会为了他人,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夏枳亲手煮的汤洒落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