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
姜窈面色失了血色，惶恐失声，“你想做什么？”
沈黎川一字不吭，神情阴冷肃杀。
他是温润公子那一挂的，姜窈见过他最疾言厉色的时候，都比不上这一刻的戾气。
“这个孩子不能留——”他耳朵忽然一动，下半句当即收住。
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急促。
紧迫。
避无可避。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二楼拐角。
姜窈看看沈黎川，再看一眼门，锁扣是反锁的。
可又不能一直反锁。
如果脚步声是霍文佳，那就是奔着沈黎川来的。
她晚一秒开门，说不清。
直接开门，万劫不复。
祸迫眉睫，姜窈心焦如焚。
几乎就是下一秒，房门被人狂暴敲响。
“开门。”霍文佳凶狠，“我知道沈黎川在里面，姜窈你这个贱人，开门——”
姜窈攥紧门把手，窗户刮来初冬料峭的寒风，冻的她止不住哆嗦。
“你开门！”霍文佳拧门锁，门分毫未动，她心里怀疑几乎肯定了。
霍文佳立即破口大骂，“你还敢反锁，贱人，我家养你二十几年，占了我的富贵，你不计我的恩，反倒记仇了？装可怜清冷，走气质路线，也不看看你这劣质基因生出来的烂货，配吗。”
姜窈拳头攥得咯吱响，骨节泛白发麻。
门锁拧动的响声越来越尖锐，霍文佳骂得也越来越疯魔，“你以为勾引黎川，就能留在上流圈继续荣华富贵，做你的春秋大梦。今天你碰黎川一下，我砍了你那双贱爪子，剥了你的骚皮，开门，你他妈的，开门。”
“这也是我没给你安全感？”
声音不大，来自二楼与三楼的楼梯转折处，却不带一丝温度，瞬间冰封霍文佳的谩骂，她循声回头。
沈黎川伫立在拐角第一阶，巨大水晶吊灯折射灿光，泼墨似斜落在沈黎川身上，衬他风度翩翩，却有一股怒意凛骇的气势。
霍文佳看看他，再看看姜窈房门，脸上惊疑不定。
这时，姜窈的门也开了。
她面无表情瞥向楼梯处一眼，注视霍文佳，“不是要进来吗？我房间里还有一个沈黎川，你去看呀。”
姜窈身上衣衫齐整，棉制的衬衫没有压倒性的皱褶，面色也苍白，不像运动过。
沈黎川气息比姜窈还平稳，没有丝毫粗重的喘息，头发蓬松浓密，发型却丝毫不乱。
就算是察觉有人上楼，提前防备，沈黎川也无法瞬移到二楼三楼楼梯拐角处。
思及此处，霍文佳一时呆住，她刚承诺不会再神经过敏，不到一小时时间，在自己家里，自打自脸。
“怎么了？”霍母听见声儿上楼，“出了什么事？”
“她要进我房间抓奸。”姜窈特意咬重抓奸两字。
霍母看了一眼沈黎川站立的位置，马上明白个大概，“姜窈你又误会你姐姐，菲菲不是抓奸，是妈妈叫她上来喊你用饭。”
姜窈一愣。
忽然意兴阑珊，反驳的念头都没有了。
她是霍母一手调教的，她会的东西，霍母更会。
霍母想袒护霍文佳，姜窈不惊讶，可她都能到许多种破局的办法，霍母偏偏选择踩她去烘托霍文佳。
公平，姜窈不指望，可要是连最基本的人，都不让她当了。
她还留在霍家做什么。
………………
晚饭，姜窈四年来首次任性，没有下楼入席。
霍文佳恼恨姜窈抓住不放，让她在沈家人面前难堪。
饭后霍父叫沈家人去书房，她拉住霍砚琛告状，“我觉得黎川肯定上去找她了。哥哥，我实在不放心，我想查监控。”
霍砚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击沙发扶手，“你从发现到上楼用了多久？”
霍文佳回想，“一分钟？还是两分钟？我不确定。”
“两分钟的时间什么都做不了。”霍砚琛面上浮着笑，眼底却阴翳，“你骂过火了。”
霍文佳条件反射不服，一直以来霍砚琛无条件站她，再者她就算有错，也是没有查明确定，贸然行动浮躁了，跟她骂不骂姜窈，过不过火有什么关系。
她噘起嘴，“她该骂，一个假贱货，死皮赖脸赖在咱们家赶都赶不走，我骂她是她活该。”
“是我不放她走。”霍砚琛后仰，靠着椅背，“她证件一直在我手里，哪也去不了。”
“为什么？”霍文佳表情僵愣，“哥哥不是最想赶她走？”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她走。”霍砚琛目光幽凉，“你即将嫁到沈家，脾气该收敛就收敛一些，今天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霍文佳手一紧，倏地想起查医院监控视频那个早上，霍砚琛古怪莫名的眼神，不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更像是男人看女人，晦暗又浓稠，很值得人仔细意会品味。
这个念头像刀一样直直劈开霍文佳，劈得她生生一个激灵，声带成了发锈的机器，卡卡迟迟的，“哥哥你——不会——你看上——她了？”
“这就是你的推测？”霍砚琛笑了一声，“你有空多跟母亲学学，沈家不比霍家差，对儿媳要求是同样的，嚣张跋扈可以，但蛮横无理，就让人怀疑你没有脑子，智商不够。”
这批评丝毫不留情面，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犀利，直刺霍文佳面颊，她尴尬又委屈，“我知道了，哥哥。”
霍文佳还未受过这样的教训，闷声一句，掩面而逃。
霍砚琛的目光跟着她背影上楼，在二楼离开她，望向三楼姜窈的房间。
走廊灯光昏黄，她房门冰冷紧闭。
头一次，没有言辞锋快的反击，隐忍缩着在房间，佣人送几次餐都敲不开房门，特意叫王姨上去，才叫开。
霍砚琛胸膛闷胀，抬步上楼。
姜窈没有开灯，室内一片灰蒙蒙寂静中，钥匙插进门锁拧动的声音，无限放大，刺耳。
姜窈没动弹。
几息后随着脚步声沉稳靠近，淡淡酒气充斥鼻腔，并不刺鼻，却霸道蔓延开来。
她不抬头，感觉有一束目光落在头顶，如火，似冰，烙得她头皮发麻。
姜窈先败下阵来，闷声闷气，“你来干什么？”
“这里是霍家。”
姜窈歇了声。
霍家。
霍文佳的家，霍砚琛的家，父母的家，唯独不是她的家。
又是一大段崩成弓弦漫长的寂静。
这次轮到霍砚琛不耐了。
“说话。”
颀长的黑影覆下，十足的冷峻。
姜窈被罩在影子里，喘息都无力，“说什么？你想审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