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吟不知道,是不是出轨的男人,都有两部手机。
祁屿洗澡的时候,他的情人发来一张自拍。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儿,长相清秀,却穿着与年龄不符的贵气衣裳,所以显得有些局促。
【祁先生,谢谢您的生日礼物。】
南吟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泛酸。她一直知道祁屿身边有个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女孩子,心痛之外她也惊讶丈夫的喜好。
她想,真是抱歉,看见了祁屿的秘密。
背后传来浴室门拉开的声音。
片刻,祁屿带着一身水气出来,雪白浴衣包裹着壁垒分明的腹肌和结实的胸膛,英挺性感。
“还要看多久?”
他抽掉南吟手里手机,睨她一眼,便开始穿衣服。
他的神情间,没有一丝被妻子戳穿的窘迫。南吟清楚,他的底气来源于经济,因为南吟是被他养在家里的,即使婚前她也曾是国内知名小提琴手。
南吟没跟他计较那张照片,她也计较不起。
看出他要出门,她连忙开口:“祁屿,我有话想跟你说。”
男人慢条斯理地扣好皮带,看向妻子,大概是想起方才她在床上逆来顺受的柔弱姿态,不禁哼笑:“又想要了?”
但这亲昵,也不过是狎玩。
他从未将这个妻子放在心上,只是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娶罢了。
祁屿收回目光,拿起床头柜上一块百达翡丽男表戴到手腕上,语气浅淡:“我还有五分钟时间,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南吟猜到他去哪,眼神一暗:“祁屿,我想出去工作。”
出去工作?
祁屿扣好表带侧身看她,看了半晌,从衣袋里掏出支票薄写下一组数字,撕下来递给她:“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不好吗?工作不适合你。”
说完,他就要走。
南吟追过去,姿态放得很低:“我不怕辛苦!我想出去工作……我会拉小提琴……”
男人没有耐心听下去。
在他心里,南吟就像是一株依附人的柔弱菟丝花,让人养习惯了,根本不适合抛头露面更吃不了苦。
祁屿抬手看了下表:“时间到了!”
他不带留恋地离开,南吟留不住他,只在他握住门把时抓紧着问:“周六我爸爸过寿,你有时间吗?”
祁屿脚步一顿:“再看吧!”
门轻轻合上,一会儿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几分钟后,佣人上楼。
她们知道先生太太感情一般,于是当了这个传声筒:“先生要去H市几天,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另外,刚刚公司送来一批先生的换洗衣物,太太,是送洗还是您亲自手洗熨烫?”
南吟跪坐在沙发上。
半晌她才回神,轻声说:“手洗吧!”
因为祁屿不喜欢干洗的溶剂味道,所以祁屿的所有衣服,包括西装大衣,几乎都是南吟手洗然后熨烫。
除了这个,其他方面,祁屿要求也高。
他不爱吃外面的菜,他不喜欢卧室有一丝杂乱。南吟便学了烹饪、整理、插花……她逐渐成为完美的全职太太。
她的人生,也几乎只剩下祁屿。
但祁屿依然不爱她。
南吟低头,注视着那张支票。
去年她娘家倒了,哥哥被指控人在看守所,她的爸爸突发疾病每月所花都不止十万,每次回家沈姨都抱怨她从祁屿这里拿得太少。
“他是祁氏医药集团总裁,身家千亿……南吟你跟他是夫妻,他的难道不就是你的吗?”
南吟苦笑。
祁屿的怎么会是她的?
祁屿不爱她,平时对她很冷淡,他们的婚姻只有性没有爱,他甚至不允许她生下他的孩子,每次同房他都会提醒她吃药。
对,她得吃药。
南吟摸到药瓶,倒出一颗木然吞下。
吞完药片,她轻轻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是本厚厚的日记本,翻开全是18岁的南吟对祁屿满满的爱恋——
六年,她爱了他整整六年!
南吟蓦地闭上眼睛。
……
南吟没等到祁屿回来,周五晚上,南家出了大事。
有消息递出来,南家长子——南时宴,因为南氏集团的经济案,可能要判十年。
十年,足以摧毁一个人。
当晚,南父急性脑出血入院,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刻手术。
南吟站在医院过道,不停给祁屿打电话,但是打了好几次也没有人接。就在她放弃时,祁屿给她发了微信。
一如既往,惜字如金。
【我还在H市,有事的话找秦秘书。】
南吟再打过去,这一次祁屿接听了,她连忙说:“祁屿,我爸爸……”
祁屿打断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是需要用钱吗?我说过很多次了,急用钱的话就找秦秘书……南吟,你在听吗?”
……
南吟仰头望着电子屏幕,表情怔怔的,那上面正在放新闻。
【祁氏医药集团总裁,为博红颜一笑,包下整个迪斯尼放烟花。】
满天璀璨烟花下,
年轻的女孩儿坐在轮椅上,笑得清纯可爱,而她的丈夫祁屿,站在轮椅后面……他手里握着手机正与她通话。
南吟轻轻眨眼。
良久,她声音带了一丝破碎:“祁屿你在哪儿?”
对面顿了顿,似乎很不高兴她的查岗,但还是敷衍了句:“还在忙,没事的话我挂了,你跟秦秘书联系。”
他没有察觉她快哭的语调,但他低头望向旁人的目光……很温柔很温柔。
南吟眼前一片模糊——
原来,祁屿也有这么温柔的样子。
背后,传来继母沈清的声音:“跟祁屿联系上没有?南吟,这个事情你一定要找祁屿帮……”
沈清的话顿住,因为她也看见了电子屏幕上的一幕。
半晌,沈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又去H市了?南吟我就不信,当年祁屿昏迷,这个叫白莜莜的女的拉个小提琴就把人唤醒了?即使真是这样,有这样报答的吗?”
“你的生日他都记不住!”
……
沈姨越说越气,再想想南家处境,不禁掉下眼泪:“但是南吟……你可要拎拎清,别在这个时候跟祁屿闹。”
南吟握紧手掌,指甲掐进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跟祁屿闹?
她不会的,不是因为她这个祁太太识大体,而是因为她没有资格。
不被爱的妻子,名分只是形同虚设!
她凝视着那漫天的烟花,很轻地说了句:“这么多烟花,一定要花很多钱吧!”
沈清不明白她的意思。
南吟垂了眸子,开始拨打秦秘书的电话。
深夜,扰人清梦,总归让人不快。
秦秘书跟在祁屿身边久了,地位超然,况且她也知道祁屿对这个妻子不在意,于是在听说了南吟的来意以后,语气凉薄又咄咄逼人。
“祁太太您得先申请,让祁总签字,才能拿到支票。”
“就像您身上的珠宝,也是需要登记才能使用。”
“祁太太,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
南吟挂了电话。
她低着头很安静,半晌,她抬眼看着玻璃中的自己……轻轻抬了手。
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结婚钻戒。
这是她身上,唯一不需要向祁屿申请,不需要向他的秘书登记报备的东西……她这个祁太太当得多可悲!
南吟恍惚地眨了下眼,低道:“帮我找个人,把婚戒卖了!”
沈清呆住:“南吟你是不是疯了?”
南吟缓缓转身,深夜落寞的大厅,她的脚步声都是孤独的……走了几步,南吟顿住身形,轻而坚定地说:“沈姨,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她要跟祁屿离婚。
三天后,祁屿回到B市。
傍晚,暮色四合,锃亮的黑色房车缓缓驶进别墅,停下熄火。
司机给开了车门。
祁屿下车,反手关上后座车门,看见司机要提行李他淡道:“我自己提上去。”
才进大厅,家里佣人就迎了上来:“前几天亲家公公出了事儿,太太心情不好,这会儿在楼上呢!”
南家的事情,祁屿已经知道。
他心里带了些烦闷,提着行李上楼,推开卧室门,就见南吟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物品。
祁屿将行李放下,拉松领带坐在床边,打量妻子。
结婚后,南吟一直很喜欢做家事,收纳整理、做小点心……若不是她顶尖的脸蛋和身材,在祁屿心里真跟保姆没什么两样。
好半天,南吟没有说话。
祁屿出差回来也有些累,见她不说,他也懒得说……他径自走进衣帽间拿了浴衣去了淋浴间,冲澡时他想,以南吟那样软弱的性子等他冲完澡出来,她大概早就消气帮他收拾行李,然后继续当个温软的妻子。
他这么笃定的……
所以当他走出浴室,发现他的行李箱还在原处时,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谈谈了。
祁屿坐到沙发上,随意拿了本杂志看。
半晌,他抬眼看着她说:“你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了?那晚的事情……我已经责备过秦秘书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很没有诚意。
南吟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跟他在镜子里对视。
镜子里的祁屿,五官英挺,气质矜贵。
一件浴衣,也被他穿得比旁人好看。
南吟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都酸涩了,才很平静地说:“祁屿,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