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橘真是有气撒不出。
裴牧之平时总是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此刻语气小心,这种反差,会让她错觉他是真的怕她生气。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她又心软了。
她态度软下来:“没有。”
裴牧之眼底一亮,“那我们和好了?”
阮橘:“嗯。”
她还是有点冷淡,裴牧之也没计较,“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是还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别一个人生闷气,对身体也不好。”
阮橘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她能和他说什么呢?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因为偏爱陈芷,将她推了出去而已。
她想了想才开口:“不然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让你为我男朋友背锅,你是什么感觉?”
裴牧之不假思索,“你没有男朋友。”
“以后会有的,”话出口,阮橘微笑,心口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难道你觉得我很差劲,没人追,一辈子都不会有男人喜欢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牧之怔住,他发觉,他其实没有设想过阮橘交男朋友。
以前两家人动不动开玩笑,说阮橘和他定了娃娃亲,将来是要给他当媳妇儿的,他一向玩世不恭,顺水推舟跟着老一辈开玩笑,可从来没往心里去。
阮橘是他的发小,小青梅,两个人一起长大,她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她太乖了,他没法想象自己未来真要跟这么乏味的姑娘共度一生。
他喜欢冒险和刺激,这些她都给不了他。
他忽然想起,其实大学时,蠢蠢欲动想要追阮橘的男孩子就不少,她这么单纯,他怕她被人欺负,去学校里请她的舍友帮忙照看她,别让她被渣男骗了。
她舍友于是开起他和阮橘的玩笑,他也就顺着应了,心想只要阮橘有个有男朋友的名声在外,就肯定不会被乱七八糟的男人骗。
可现在,他交女朋友了,阮橘也快大学毕业了,他们都长大了,她要谈恋爱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仍不放心,“我们小橘子这么乖,很容易被骗的,男人没几个好的,你得擦亮眼,这事儿要慎重。”
阮橘还在笑,眼神却透出几分悲哀,“嗯,我会擦亮眼的。”
裴牧之对上她的目光,心口像是被蜇了一下,他莫名有些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胡乱转移话题,“对了,我和陈芷的事儿,你先别让我家里人知道,也别和你爸妈说,我爸妈还有爷爷都还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我找机会再和他们正式介绍一下陈芷。”
阮橘垂下眼,她想起阮何平的话来。
阮何平要她将裴牧之抢回来,但是她拿什么抢呢?
那个风雪夜,陈芷就在派出所附近的酒店,裴牧之舍不得陈芷冒着风雪去办保释手续,却任由警察将电话打给远在学校里的她。
如今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了,又让她为陈芷背锅。
他甚至还打算郑重地将陈芷介绍给家人。
他给她的,只有那些不走心的玩笑。
孰轻孰重,一眼明了,裴牧之对陈芷的维护,足以看出他的真心。
她想,这一次,她恐怕无法听阮何平的话了,她都已经输了,还不如保留一点脸面,有尊严地退场。
她点了点头。
裴牧之放心下来。
饭菜刚上桌,服务员离开,又有脚步声靠近,阮橘望过去,陈芷已经走过来,径直往裴牧之那边去。
“之前没有正式介绍过,那天晚上又太仓促了,所以我喊陈芷过来一起吃个饭,”裴牧之解释,“你们认识一下。”
阮橘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变得僵硬。
“陈芷,这是小橘子,我最好的朋友。”裴牧之任由陈芷坐到他身边,他看着阮橘,“小橘子,这是我女朋友陈芷,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能成为朋友。”
陈芷抱住裴牧之的手臂,抬眼冲阮橘甜甜一笑,“你好小橘子,以后多关照。”
这果然是裴牧之会喜欢的姑娘,热情大方,阮橘想,然而她却是个社恐,面对别人的热情,总是很难给出同样的回馈,她礼貌笑了下,“你好。”
这顿饭对她来说,已经成了煎熬。
席间,陈芷频频给裴牧之夹菜,要他为自己剥虾。
阮橘安静吃饭,只想尽快应付完。
陈芷却是个话痨,和裴牧之又提起这次打架的事儿,“那你爸妈都知道了,应该会帮你摆平吧?我听说那群混混还想索赔呢。”
“嗯,我妈说家里律师团会去和他们谈。”裴牧之语气温柔,“这事儿你就别再操心了。”
陈芷嘀咕:“但是真的好奇怪呀,为什么你爸妈会这么快知道?”
裴牧之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芷矛头已经对准阮橘:“小橘子,你真的没有和裴叔叔还有裴阿姨说过吗?”
阮橘抬头,和陈芷对视片刻,她回答:“没有。”
气氛有些凝滞,裴牧之打圆场,“好了好了,小橘子都已经帮我说话了,我妈看在她面子上才没让我接着跪。”
“我心疼你嘛,”陈芷噘嘴,“你看你的脸,都肿了,还跪那么久……这要是没人说,你爸妈怎么会对你发难呢?肯定有人告诉他们的。小橘子,不是我怀疑你啊,你再想想,会不会你告诉别人,别人和他们说的呢?”
阮橘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她想起了裴瑾煜。
但转瞬她就在心底否定,裴瑾煜和裴家其他人关系并不好,他也不是多嘴的人。
“我觉得,裴叔叔和裴阿姨可能是从其他什么途径得知消息的。”她道。
“都不重要了,”裴牧之安抚不依不饶的陈芷:“退一步讲,就算是小橘子不小心告诉谁,传到我爸妈耳朵里,人家都帮你顶包了,这事儿也算是翻篇了。”
陈芷还是嘟着嘴,很勉强说:“好吧。”
阮橘彻底丧失了食欲,她盯着裴牧之,语气很凉,“所以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是我导致你挨打和被罚跪的,是吗?”
裴牧之一愣。
他这个人大大咧咧,其实事情结束了没纠结那么多,刚刚也是为了安抚陈芷才那么一说,还真没想那么多。
阮橘平日里像个小绵羊,忽然这样严肃地质问他,令他有些懵,一时想不起要说什么。
“我饱了。”阮橘放下筷子,站起身,“你们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