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一改先前的大大咧咧，扶着墙，挪着小碎步，慢慢走到走廊尽头。
尽头立着一张破旧肮脏的木门，上面深深浅浅都是印记，像是人在极其痛苦中留下的抓痕。
抓痕中央，有个鸡蛋大小的空洞，黑漆漆的，似是藏着某种不怀好意的东西。
小萌明显紧张起来，握住胸前项链，四处张望一周，压低声音：“兄弟们，我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
【小萌，请开始你的表演！】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不要怂，就是干！】
【祥瑞御兔，家宅平安。】
【羊踹玉兔，玉兔喊疼！】
【羊踹玉兔，一秒五脚！】
小萌直播间的弹幕逐渐厚了起来。
崔珏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自己观众的身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中央，也跟着小萌一起紧张。
小萌在弹幕的鼓励下慢慢推开门，小心翼翼扫视一圈。
屋里灰尘满布，堆满桌椅架子，好像是个杂物间。
崔珏不由自主地放缓呼吸，十分有带入感地跟着小萌慢慢走了进去，发现深处墙角里还埋着一张床，床上被子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存货，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
【主播！你看那床上是不是睡了个人！】
【卧槽！是人！真的是个人！】
【我的亲娘咧，这是碰见真的啦！】
直播间的弹幕忽然炸了，满屏卧槽。
崔珏立刻向弹幕所说的地方看去，那床脏污不堪的被子下好像真有个人形轮廓，还隐约露出半个脚尖。
那是个鲜红的，绣着莲花的三寸金莲。
一般只有死人穿的鞋，才会绣这种带云纹的莲花图案。
崔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微微后仰，远离了屏幕。
现实中的小萌应该也看见了这个，脸色当即白了，颤抖着缓步向床边靠近。
连带着观众都跟着一块靠近。
弹幕上顿时又是一片惊恐哀嚎。
“兄弟们，保佑我啊，我要开始了！”
小萌声音颤抖，手也颤抖，拆炸弹一样，慢慢伸向被子，而后迅速掀开。
一双人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小萌尖叫一声，扭头就跑，不到一秒钟就窜到门口，然后回头。
这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床上那双腿竟然不见了！
弹幕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小萌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但崔珏却只觉索然无味。
她本以为这位猛女真的碰见了什么，结果却是假的。
就刚才那种情况，至少有三种简单方法可以达成。
其中最简单的就是在摄像头移开时，顺手把床上人偶快速拽走，放在镜头之外。
这样当镜头再次转回时，就能实现“鬼”在一个扭头间消失不见的效果。
归根结底，其实只是利用手机镜头死角搞出的小把戏。
崔珏摇摇头，伸手按上鼠标，准备结束这场PK。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不见踪迹的城隍突然弹出一条弹幕。
【小丫头，不好了，这个主播遇见鬼了。】
崔珏一愣：“什么鬼？那不就是双道具假腿么？”
【我没说那个，我说的是房顶上的东西。】
崔珏心头一冷，下意识抬眼。
在小萌的直播镜头下，房顶的一大半都隐藏在阴影中，沉甸甸地悬挂着，似乎随时会压下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崔珏握紧判官笔。
【傻瓜，用你手里的笔画一个能看到的东西不就行了。】
“这也行？”
崔珏有些怀疑地瞟了一眼城隍的弹幕，执笔悬腕，一挥而就。
一副眼镜出现在纸上。
随后她咬咬牙，用裁纸刀割破手指，挤了一点血抹在纸上。
然后就得到了一副血红色的女士眼镜。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珏姐你那副眼镜是怎么变出来的？】
【这特效，我给一块。】
【很好，咸鱼主播终于崛起了。说好一起PK，流量总不能都被小萌一个人占了，珏姐你这边的剧情虽然比不上小萌，但特效可比她用心多了，可喜可贺！】
崔珏没理会沸腾的弹幕，她飞速带上纸眼镜，看向小萌直播间。
然后就跟一张血次呼啦的大脸面面相觑。
崔珏的心脏罢工了瞬间，随即又着急忙慌地跳起来。
她捂着胸口，深深抽了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
这种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习惯。
“小萌，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不要在原地逗留，现在立刻离开那里。”
崔珏努力想看清周围，但镜头却被那张鬼脸挡得结结实实。
她只好不断摘掉又带上眼镜，在鬼和小萌之间来回切换。
小萌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儿，抱紧手机，呼吸喷在屏幕上，留下一层水雾。
现在是盛夏，不可能有雾气。
事情麻烦起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那鬼慢慢离开手机屏幕，宛如一只异形大蜘蛛，手脚并用，沿着小萌的手臂爬到了她肩头。
“啊！”崔珏忍不住叫了一声，脸色大变。
不是因为小萌身上那个小鬼，而是被房顶上密密麻麻的惨白眼睛吓住。
这哪里是撞鬼，这根本就是跑鬼窝去了。
“离开，快离开！”她再次催促。
但小萌却无头苍蝇般围着一个地方转圈，脸上惶恐万分：“没路了，我找不到路了。”
鬼打墙。
崔珏还没想到对策，小萌又忽然回头，像是终于看见了出路，朝着墙壁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咚”地一声，她狠狠撞上墙壁，又被猛然弹开，砸在地上，没了动静。
鬼遮眼。
【本来以为是针锋相对，相互PK，没想到竟是联手合作，相互演戏啊，两位主播都是好演技。】
【卷，真是太卷了，现在连直播都卷成这个样子了。】
【小萌这次牺牲很大啊，我看那墙挺硬的，不疼么？】
【有些不对啊，你们有没有发现，小萌的直播间现在由第一视角变成第三视角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估计是小萌的同伴在拍摄。】
【可是你不觉得这视角有点太高了吗？拿着手机的人身高得有三米吧。】
有观众敏锐地察觉到问题。
【还有，我刚才注意到了小萌的脸，那伤看着可不像是化妆啊。】
【小萌这次不会是遇到真家伙了吧！】
【卧槽，你们怎么越说越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