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街被臣女纠缠,传出去对皇家颜面有损,臣下谏言,殿下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傅安全当没听见,几句话轻飘飘的,但是听在瑞王的耳中,却是一种宣誓主权的坚定。
瑞王被傅安的几句话生生噎住了,眉峰蹙起,一只手的食指伸出来,在半空中举了片刻,自己口中磕磕巴巴了半天,最终还是艰难地叹了一口气,气愤不已,却也无济于事:“傅安,你别仗着自己有圣旨在身,就可以在本王面前这么没大没小,你我都是皇亲国戚,咱们走着瞧,到时候别说是祁国公你救不得,就连你镇国公府也要保不住!”
说完,瑞王拂袖而去,带着一身的火气,行经之处,众人无不退散开来,有不识相的小贩,没来得及收回肩头的扁担,还被瑞王一脚踹翻在地。
傅安不想多理会瑞王这个纨绔子弟,转而看向面前的祁元霜,也许是因为与瑞王纠缠了许久,此时的她,连生气都没了力,低头无力地看着地面,蜜蜡步摇摇摇欲坠。
傅安皱着眉头问道:“你就这么任凭他当众调戏?”
祁元霜将手臂颓然一甩,露出了那半卷明黄色的圣旨,傅安眼前一紧,赶紧将圣旨塞回了袖中。
此时的祁元霜,脑子里一片混乱,木然说道:“多谢世子殿下搭救。”
而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傅安这才有了机会可以认真审视着面前的女子。
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姑娘,皮肤本就白皙,以往的祁元霜不喜脂粉唇色,而今天一身华服锦绣,面上甚至着了一些香膏胭脂,竟多了一些秀丽明媚。
“世子殿下?”
被轻唤声音扰乱思绪,傅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一汪清泉般澄澈,祁元霜满面狐疑道:“殿下怎会在此?”
傅安也没有丝毫的隐瞒:“我自宫内回家后,管家就与我讲了你登门寻我的事情,知你被母亲赏了闭门羹无功而返,我便出来寻你。”
听到这里,祁元霜微微一怔,心思绕了百转千回,叹了口气回答道:“也是我不识礼数,做出这种放肆的事情,长公主教训得是。”
刚刚还明亮的双眸再度暗淡了下去,祁元霜逐渐躲开了傅安的注视,向后退了半步,与傅安之间拉开了一臂之远的距离。
而动身时分微微带起的香味,那似有似无的香气,像是撞破时空大门的记忆,有些汹涌,却忽然急流勇退。
“世子殿下,你怎么了?”祁元霜惊讶地看着傅安用力抓住自己心口的位置,眼底冒起一簇火光。
好像是愤怒,也好像是追问。
说不清的意味。
她侧目和若柳对视了一番,两人目光里的疑惑如出一辙。
“你到底……你到底……”心口处绞痛的滋味只存在了刹那之间,抬起头来,傅安正对着祁元霜的面容,仿佛百转千回之间,只留下了心动,此外更别提遑论他人。
痛苦的感觉转瞬即逝,傅安抿着嘴,竟然有一些释然,他微微挑唇:“既然今日你我都已经离开了各自的府邸,天色正好,不如,我们前去黎湖游船可好?”
“啊?”祁元霜想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参透眼前这个世子殿下,几番前后颠倒的做法和说辞,到底所谓几何。
“今日惠风和煦,想必湖边景色更美。”
听着傅安第二次建议,祁元霜只得重新端正了态度,对着傅安微微欠身行礼,顺便向后又退了一步:“多谢世子殿下的一番美意,但……臣女还是早些将事理挑明了吧,你我虽有陛下的赐婚在身,但现在还分属各自的家庭,臣女仍旧待字闺中,与外男私下游湖观景,孤男寡女的,引人侧目,终归不妥,还请世子殿下慎重。”
见傅安一动不动,祁元霜狠心转过身去:“前方不远就是祁国公府了,世子殿下在此多有不便,若柳,请世子殿下离开吧。”
闻言若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到两人面前:“世子殿下,请吧。”
傅安倏地转过身去,怒气翻涌,却无计可施,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个稚嫩的童声唤住了脚步:“世子殿下请留步啊!”
在场的几个人瞬间愣住了。
“小少爷?”
若柳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童声传来的方向,祈毓拿着半截糖葫芦,站在几人的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毓儿!”祁元霜望着一路向着自己跑来的男童,颇觉惊讶,直到祈毓一下子栽进自己的怀里,祁元霜这才把这个粉嘟嘟的小男孩上下看了一个遍,朱红色的络纱外褂上,还留着几串糖霜,不过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受伤,甚至还有人专门给祈毓换了新衣服。
祁元霜惊讶道:“毓儿,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祈毓眨了眨眼睛,脑袋向一旁微微转了一点,仰起头稚嫩地问向傅安:“世子殿下,刚刚还拉着我买糖葫芦呢,怎么忽然间就跑开了,要不是毓儿脚快,毓儿都追不上你了!”
一瞬间,祁元霜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刚想要俯身向傅安致谢,却又被祈毓一下子打断:“世子殿下不是答应过毓儿嘛,送我回家的时候,要到府上坐坐,怎么这就要走呢?”
冰雪可爱的小男孩一只手拽着祁元霜,顿觉另一只手上的糖葫芦有些碍事,便梗着脖子递给了若柳,腾出手来后,另一只手就热情洋溢地攀上了傅安的掌心:“世子殿下不要客气啦,殿下救了我,我应当请殿下到府上喝碗清茶再走。”
祁元霜被这个弟弟一拽,也踉跄地向家门的方向走去了,不到百米的路程,祈毓行止得当的同时,还嘴甜得哄傅安一阵阵抿嘴发笑。
“毓儿,不要造次。”
可是这句话听到祈毓的耳中就像是耳旁风一样,祈毓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拉着傅安在前厅到处参观,还吩咐下人赶紧准备茶盏和点心,他要招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几番劝慰不得,又眼见胞弟执拗地要留下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