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端庄大方温柔娴静的姑娘,在被丈夫困在后院三年后,逐渐枯萎成一株腐草,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又在骆星宇得到世家千金的青睐后,被推入枯井了结了性命。
而在原主看不到的地方,那位玉面探花郎终生未娶,在收到冯若瑄身死的消息传来后察觉到不对,后又顺腾摸瓜查到原主去世真相,将蒋云义和骆星宇父子两依法论处,却也赔上了自己的前程,后又孤苦一生。
姚依白深吸一口气,既然她来了,不单要阻止这场悲剧,还要叫冯若瑄和陆益民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对前世陆益民替原主翻案的一些回报了。
“夫人,夫人!少爷、少爷回来了!”
数日后,且不谈临城冯家收到书信反应如何,这厢骆星宇一身青衣落魄,终于被身无分文艰难困苦的日子磨平了傲气,老老实实回来认错了。
“少爷跪在府门口,说要向您磕头认错。”青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眉眼间仍有些愤懑,“还说您不去的话,他就不起来。”
商人重利也重名声,这不是将她家夫人架在火上烤么?
“娘,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和您顶嘴,不该和您生气,不该不记着您的养育之恩,随心所欲的乱发脾气,也不该不关心长姐,自私自利……”
“娘,您原谅儿子吧,儿子日后一定好好侍奉在您身边!”
姚依白刚带着青樱来到府门前,骆星宇就一撩袍子,结结实实跪在姚依白面前,瞧着神情十分诚恳。
骆府门前已经聚了不少百姓,区别于前几日骆星宇在骆家铺子里传出的张狂形象,如今的骆星宇形容落魄,分外恳切的乞求着姚依白的原谅,一番言语下来,已经博得不少人的同情。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看来骆公子如今是真的诚心认错了。”
“是啊,毕竟他和骆夫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哪里就比不上那乌娘子的两次相救之恩了呢?”
大多是觉得既然骆星宇认错,姚依白就该原谅他的,毕竟母子哪有隔夜仇呢?
骆星宇唇角微扬,虽然膝盖跪得生疼,但好在是扭转了他的风评。
偶而有几句不和谐的声音,譬如“要我说,骆公子分明是有情有义,那乌娘子两次救命之恩做不得假,这骆夫人也太小心眼了些。”
也被身边人撅了回去,“你大方,你拿你亲生孩子的东西送陌生人。”
“星宇,不是娘亲说你,你小时候调皮,你姐姐数次不顾危险救你,却也没见你对你干娘那样对你姐姐……”
姚依白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骆星宇暗道不好,却见姚依白已经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一脸无奈和纵容:“罢罢罢,你终归是我收养的孩子,叫我一声娘,我还能不管你不成?”
姚依白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又道:“你先前心心念念要孝顺你干娘,如何能狠得下心来一去这么多天没有音信?我总归是你娘,愿意纵着你,那乌娘子呢?你把她接进来就不管不顾,难不成孝顺只是口头上说说?那又何必同我吵这一架呢?”
这一番话下来,既说骆星宇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有情有义,同样的救命之恩,为何骆映萱和乌雅萍就区别对待?明明是他闹着要将乌娘子接进骆府,人接进来后自己一走了之不闻不问,所谓有情有义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自己担了好名声,实际上却是个甩手掌柜。
“这骆少爷真是不懂事。”
“何止不懂事啊,分明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话说得好听,事没做两件。”
耳听着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刚刚扭转的风评又急转直下,骆星宇顿时急了,“娘,儿子不是……”
“行了,娘知道的,回去吧,你瞧瞧你,穿得这样破旧,你离家出走时身上那身蜀锦都够你好吃好喝两个月了,也不知道如何挥霍,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是专门让娘来心疼你么?”
姚依白叹了口气,一边拽着骆星宇往里走,一边说道。
言语虽然责备,但话中的浓浓的关心却叫人闻者落泪。
“百两一匹的蜀锦!这骆少爷不是存心演苦肉计来叫骆夫人心软的吧?”
“就算不是,那这骆少爷也真是够败家的。”
他娘是故意这么说的?
骆星宇心头暗恨,看着姚依白面上的关切与担忧一如既往,心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无法抑制的生长。
“骆端静近来很不对劲,我怀疑她已经发现了我和你娘的关系。”
“既然这样,计划就要提前了。”
骆星宇眸光微深,想到他爹跟他说的话,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他姓骆,骆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反正骆家迟早都是他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看在骆端静尽心抚养他的份儿上,他不介意连她一起奉养了,可要怪就怪她近来性情大变,竟然如此狠心看着他流落在外,叫他受了这么多天的流言蜚语。
这是她逼他的!
临城,冯府。
上首一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的夫人看着手中的信纸频频蹙眉,末了一声轻叹,将信纸合拢。
“夫人,这信上说了什么?”
一旁身形圆润的中年男人问道:“明日便是祖青山拜佛的日子,可是那骆夫人反悔了?不想与我家若瑄相看了?”
冯夫人一颔首:“是。”
冯老爷当即沉下脸起身道:“岂有此理,为着她家的骆星宇,我家若瑄一连推拒了好几家……”
“也不是。”冯夫人又道。
冯老爷话说了半截,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那这是什么意思?”
冯夫人又叹了一声,将信递给冯老爷:“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冯老爷将信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了,惊异的皱了皱眉,又仔仔细细的将信看了一遍,面色沉凝下来,“若骆夫人的怀疑是真的,那这蒋云义和骆星宇,也属实是……”
“简直是欺人太甚!”冯夫人越想越气,一拍桌子,愤然起身,“端静是多温柔贤淑的一个人啊,竟然被那两父子逼到如此境地,我从未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冯老爷被吓得一惊,忙不迭过去将冯夫人那只拍得通红的手圈进掌心轻轻揉捏,安抚道:“夫人莫气莫气,骆夫人既然能写信告知我们,想必心中定然是有了决断的,若是经此一遭,她能认清那两父子的真面目,也不失为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