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柚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我就算喝了酒也不至于变个人。”
顾辞默唇角轻轻勾了下，没说话。
这是个冷笑，夏柚有些心虚，她决定不再追问昨晚的事情，她说：“昨晚谢谢你照顾我，回头请你吃饭。”
她总是用这招，顾辞默已经习惯，他道：“就昨晚你做的事来说，请我吃一顿，可能不够。”
夏柚愣了，“啊？”
顾辞默：“得包月。”
夏柚闭了闭眼，“我干脆给你打钱，你自己去吃吧。”
“你觉得我缺钱吃饭？”顾辞默顿了下，想起什么，“确实，我出国之前，你给我房间里塞了钱。”
夏柚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辞默没有立刻说话。
大学期间付婉雯断了他的生活费，他不得不半工半读，后来要出国，付婉雯根本没有给他钱的意思，他也不可能去找顾父谈这件事。
那个假期他一直在打工存钱，某天回到家里，房间地面上躺着个信封。
一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沓美金。
能出入顾家的人，十根手指数得过来，除了夏柚，其他人都瞧不起他，又怎么可能会塞钱给他。
这些钱他带走了，但是并没有用，一直压箱底，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拿出来看看，也会想象，那时的夏柚是怎么拿着钱去银行换美金，又怎么将钱装进信封塞到他房间的，她在想什么？以为他会饿死在美国吗？
夏柚问完，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顾家人要给他钱，没必要偷偷摸摸。
她再开口，话说得有点吃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万一你在美国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拿出来用一下……”
她怕伤害到顾辞默的自尊，毕竟这种行为，看起来很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顾辞默“嗯”了一声，“你帮过我，我照顾你，算扯平。”
他好像没有想那么多，夏柚暗暗松口气。
吃过饭，夏柚将蜂蜜水也喝完，头痛缓解了不少。
她要回学校，顾辞默看了一眼手表，“我正好去分公司，顺路送你。”
夏柚没拒绝。
她对交际圈里的安全距离有自己的准则，经过昨晚，她觉得顾辞默和周赫也算是她的朋友了。
路上她问起周赫，“你和周赫关系很好吗？”
顾辞默开车，直视前方回答：“没有。”
夏柚觉得他口是心非，“我好像没见过你和谁那么亲近。”
顾辞默：“那叫亲近？”
“嗯，”夏柚回想着，唇角浮现笑意，“多好啊，你话少，有个话多活泼的朋友不是很好吗？我觉得周赫挺好玩的。”
顾辞默微微蹙眉，抽空瞥她一眼，“周赫那人，很花心。”
夏柚没明白他怎么说起这个，“花心对你又没什么影响，你和他做朋友，又不是谈恋爱。”
顾辞默沉默下来。
他现在觉得自己话多。
夏柚又想起一件事来，“我问你个事儿，你不要生气。”
顾辞默：“说。”
夏柚深吸口气，“就……顾牧野之前打架的事儿，我告诉你之后，你有和别人提过吗？”
顾辞默：“没有。”
他说完，意识到什么，“你怀疑是我让顾牧野受罚。”
“没有！”夏柚赶紧摇头，“我就是一问，其实我觉得也不太可能是你告诉顾叔叔和顾阿姨的。”
顾辞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你相信我？”
“对啊。”夏柚觉得这没什么好怀疑的，顾辞默和顾家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如果打小报告的人是他，付婉雯第一个刁难的肯定也是他。
顾辞默这会儿思路却非常单纯，只是脑中几个字明晃晃：她相信我。
他的唇角就有些压不住了。
夏柚古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笑。”
“我都看见了！”
顾辞默不说话了。
夏柚心情挺不错的，昨晚到此刻，一切体验都前所未有，但单就这会儿来说，她有一种交到新朋友的新奇和愉悦。
虽然认识顾辞默已经很多年了，但，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另一面。
车子靠近学校南门，夏柚望着车窗外，忽然出声：“停车。”
顾辞默放缓车速，“你在这里下？”
距离校门还有一段路，她神色紧张，“嗯，赶紧停车。”
顾辞默踩下油门，顺着夏柚的视线望过去。
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紧张，坚持要在这里下车。
南门外停着一辆醒目的蓝色法拉利，顾牧野就倚靠车身站着。
车子停在路边，夏柚解开安全带，立刻伸手推车门，又觉得这样匆匆离开不太礼貌，说：“等我专业课考完，请你和周赫吃饭吧，就这周周末，我生日那天，我还收了你的生日礼物呢。”
顾辞默觉得，她这一见到顾牧野就巴不得赶紧迎上去的样子，挺不值钱的。
他没接她的话，而是话锋一转：“你很怕顾牧野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是陈述，不是疑问。
夏柚愣了下，明白他也看到顾牧野了，她说：“我……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要是看到了，肯定又要和我闹腾。”
顾牧野那性子，被惯得眼里容不了一粒沙子，他厌恶顾辞默，就要求他身边所有人都不能和顾辞默来往。
顾辞默“嗯”了一声，“下车吧。”
夏柚犹豫两秒，还是推开了车门。
她发觉顾辞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明明刚刚车里面氛围还挺好的。
她也知道这都是她的问题，因为看到顾牧野，就急匆匆要下车，他又不是个出租车司机，他是她的朋友，好心送她回来，她却一副急于摆脱他的模样。
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真的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顾牧野冲动起来，在校门口和顾辞默打架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夹在顾牧野和顾辞默之间两头为难。
关上车门，她往前走了几步，又顿步回头。
然而，顾辞默已经将车子调头，她只看到车子绝尘而去。
她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愣了数秒，才回头，就看到顾牧野已经朝着她大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