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已经上头，夏柚反应明显变慢，盯着手机，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按下接听。
她将手机贴近耳边，那头喊了一声小柚子，声音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顾牧野显然也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他不得不拔高音量，“你在哪里？”
“我……”夏柚顿了顿，“在酒吧。”
“什么？！”顾牧野语气着急，“你怎么跑那种地方去了？你以前都不去的，你和谁在一起，在哪家酒吧？我去接你。”
问题连珠炮似的抛过来，夏柚呆呆愣愣，脑子转得很慢。
谁都想管她，谁都想对她指手画脚，就连顾牧野也一样。
他自己带着女朋友去酒吧，还说年轻人玩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现在她来了，他就看不惯了。
“我……”她看了看顾辞默，对着电话说：“我和朋友在一起，你别管我。”
“什么朋友？”顾牧野很担心，“男的女的？什么时候认识的？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你去太危险了。”
夏柚觉得他好唠叨，可是她又有些难受起来，他的关心不像是假的，这对她来说更残忍。
“你说话啊，小柚子？给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接你……”顾牧野语速慢下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和你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夏柚呆怔片刻，还没来得及回答，顾牧野的语气就变硬：“你怎么随便跟男人喝酒，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和你说过男人没几个好的，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知不知道……”
夏柚攥紧手机，打断了他的话，“我被骗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我。”
顾牧野觉得她不可理喻，“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你这样很容易被乱七八糟的男人占便宜的，乖，地址给我。”
“就不给，”夏柚鼻尖发涩，只想着发泄心底的愤懑，“就算我被男人占便宜，也是我自己的事，顾牧野你别再管我了！”
吼完，她挂了电话。
周围的音乐声又回来了，她觉得耳膜嗡嗡地响。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顾牧野的电话，她直接挂断，然后关了机。
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抬头，对上顾辞默的视线。
他黑眸幽沉，静静看着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他才是骗子呢……我被他，骗得好惨……”
顾辞默沉默几秒，“你醉了。”
他猜测她酒量不会太好，但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差，她显然已经不太清醒。
夏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眼泪从眼角滑落，“顾爷爷说，我们定了娃娃亲的，说我以后要做顾家媳妇儿的，我当真了……他也不否认，他为什么不反对啊？”
顾辞默一言不发，端起杯子喝酒。
夏柚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眼泪，“不过没关系，我刚刚挂他电话了，我第一次甩脸挂他电话呢。”
她私以为这也算是一种报复了，但其实很幼稚。
顾辞默仍旧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她忍着头晕，盯着他，“你怎么总是这样，不说话，你知道吗？你刚来的那会儿，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同一个醉鬼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顾辞默本来不想再理会她，然而，余光里看到她又端起龙舌兰喝了一大口，他坐不住了。
起身到她旁边，他按住她的酒杯，“别喝了。”
夏柚这会儿脑子彻底不清醒，但身体却异乎寻常敏感，男人的手覆在她手背，那是一种陌生却不令人反感的温度。
她侧过脸睨着他，两人就这个动作僵持几秒，夏柚毫无预兆忽然倾身低头，凑近他脖颈，深深地嗅。
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他身上透着一股冷冽的木质香，里面融进了淡淡的烟草气，很好闻，夏柚忍不住靠得更近。
顾辞默蹙眉刚想说话，就感觉到她抬头的一瞬，鼻尖轻轻擦过他的喉结。
他身体瞬时就有些僵硬。
夏柚浑然不觉，又深深嗅了下，或许是和杨雪乱七八糟的表情包发太多，她混沌的脑中直接反应出的，是杨雪这腐女发给她的那张猥琐表情包，图里的字被她直接说了出来：“兄弟，你好香。”
顾辞默：“……”
这么炸裂的话，夏柚但凡还有点儿意识在，绝对不可能说，他虽然知道她醉了，但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他试图从她手中拿走酒，“别喝了，我送你回学校。”
“别碰我的酒！”夏柚不乐意了，死死攥着酒杯。
顾辞默强硬起来，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要扳开她的手指。
僵持拉扯中，酒杯里的酒水洒出，大半倾泄在夏柚胸口。
酒吧里空调加人多，气温很高，三人进门不久就将外套脱掉，此时她身上只有一件很单薄的白色衬衫，胸口悉数被酒液浸湿。
但是她的感觉很迟钝，呆怔几秒，才喃喃：“酒没了。”
这女人酒风着实令人不敢恭维，顾辞默一把夺过已经空了的酒杯，从旁边拿起夏柚的羽绒服外套，给她往身上裹。
“热死了，我不穿！”
夏柚开始挣扎，像个小孩子。
顾辞默脑仁疼，他没有处理过这种状况。
这时周赫恰好回来了，看到眼前一幕，有些懵，“怎么了？”
顾辞默横了他一眼，“她以前应该没有喝过酒，你不该叫她来酒吧。”
周赫背脊发凉，顾辞默这人有时候眼神挺吓人的。
“这就醉了？才喝几口啊……”周赫不太能理解，“这酒量也太差了吧，她自己说她能喝龙舌兰的，也不是我让喝的……”
他有些冤枉，放下手中的酒，坐了过来，“是要送她回学校吗？”
顾辞默没回答，他顾不上，他给夏柚第三次披上羽绒服，又被她一把扯下来。
“我帮你吧。”周赫好心地伸出手。
顾辞默却将他的手挡开了，“不用。”
周赫愣了下，看着他。
顾辞默注意力全在夏柚身上，他拧眉垂眸，按着夏柚肩头，语气软了些，“你乖一点。”
夏柚和他四目相对，酒醉之后，她格外坦诚：“我不要乖。”
顾辞默知道有些人习惯窝里横，但夏柚不属于这种。
她在她父母面前都会乖，只在他这里横。
她说不要乖，说到做到，无论如何不肯穿外套，还嚷嚷着要继续喝酒。
眼看她起身，摇摇晃晃要去找酒保，他忍无可忍，将人生拖硬拽，拉到了大厅侧面的走廊。
这里没有人，安静许多，灯光也是简单的白炽光，他尝试再次和她沟通，“夏柚。”
夏柚面颊酡红，眼底盈盈有水光，揉着自己被他拖拽过的手腕，声音娇憨：“好疼啊。”
她皮肤细嫩，手腕那一圈已经红了，他盯着看了几秒，视线回到她委屈的脸上，两种想法在脑中交织：
有些后悔刚刚用力太过。
但，又想让她全身遍布这样的痕迹。
夏柚抬着手腕给他看，“你看，都有红印了。”
顾辞默瞳仁黑沉，语气不似往日那般平静，“再闹，我让你浑身都是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