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已经上头,姜绵反应明显变慢,盯着手机,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按下接听。
她将手机贴近耳边,那头喊了一声小绵子,声音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陆逸之显然也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他不得不拔高音量,“你在哪里?”
“我……”姜绵顿了顿,“在酒吧。”
“什么?!”陆逸之语气着急,“你怎么跑那种地方去了?你以前都不去的,你和谁在一起,在哪家酒吧?我去接你。”
问题连珠炮似的抛过来,姜绵呆呆愣愣,脑子转得很慢。
谁都想管她,谁都想对她指手画脚,就连陆逸之也一样。
他自己带着女朋友去酒吧,还说年轻人玩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现在她来了,他就看不惯了。
“我……”她看了看陆潇年,对着电话说:“我和朋友在一起,你别管我。”
“什么朋友?”陆逸之很担心,“男的女的?什么时候认识的?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你去太危险了。”
姜绵觉得他好唠叨,可是她又有些难受起来,他的关心不像是假的,这对她来说更残忍。
“你说话啊,小绵子?给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接你……”陆逸之语速慢下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和你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姜绵呆怔片刻,还没来得及回答,陆逸之的语气就变硬:“你怎么随便跟男人喝酒,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和你说过男人没几个好的,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知不知道……”
姜绵攥紧手机,打断了他的话,“我被骗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我。”
陆逸之觉得她不可理喻,“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你这样很容易被乱七八糟的男人占便宜的,乖,地址给我。”
“就不给,”姜绵鼻尖发涩,只想着发泄心底的愤懑,“就算我被男人占便宜,也是我自己的事,陆逸之你别再管我了!”
吼完,她挂了电话。
周围的音乐声又回来了,她觉得耳膜嗡嗡地响。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陆逸之的电话,她直接挂断,然后关了机。
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抬头,对上陆潇年的视线。
他黑眸幽沉,静静看着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他才是骗子呢……我被他,骗得好惨……”
陆潇年沉默几秒,“你醉了。”
他猜测她酒量不会太好,但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差,她显然已经不太清醒。
姜绵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眼泪从眼角滑落,“陆爷爷说,我们定了娃娃亲的,说我以后要做陆家媳妇儿的,我当真了……他也不否认,他为什么不反对啊?”
陆潇年一言不发,端起杯子喝酒。
姜绵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眼泪,“不过没关系,我刚刚挂他电话了,我第一次甩脸挂他电话呢。”
她私以为这也算是一种报复了,但其实很幼稚。
陆潇年仍旧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她忍着头晕,盯着他,“你怎么总是这样,不说话,你知道吗?你刚来的那会儿,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同一个醉鬼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陆潇年本来不想再理会她,然而,余光里看到她又端起龙舌兰喝了一大口,他坐不住了。
起身到她旁边,他按住她的酒杯,“别喝了。”
姜绵这会儿脑子彻底不清醒,但身体却异乎寻常敏感,男人的手覆在她手背,那是一种陌生却不令人反感的温度。
她侧过脸睨着他,两人就这个动作僵持几秒,姜绵毫无预兆忽然倾身低头,凑近他脖颈,深深地嗅。
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他身上透着一股冷冽的木质香,里面融进了淡淡的烟草气,很好闻,姜绵忍不住靠得更近。
陆潇年蹙眉刚想说话,就感觉到她抬头的一瞬,鼻尖轻轻擦过他的喉结。
他身体瞬时就有些僵硬。
姜绵浑然不觉,又深深嗅了下,或许是和杨雪乱七八糟的表情包发太多,她混沌的脑中直接反应出的,是杨雪这腐女发给她的那张猥琐表情包,图里的字被她直接说了出来:“兄弟,你好香。”
陆潇年:“……”
这么炸裂的话,姜绵但凡还有点儿意识在,绝对不可能说,他虽然知道她醉了,但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他试图从她手中拿走酒,“别喝了,我送你回学校。”
“别碰我的酒!”姜绵不乐意了,死死攥着酒杯。
陆潇年强硬起来,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要扳开她的手指。
僵持拉扯中,酒杯里的酒水洒出,大半倾泄在姜绵胸口。
酒吧里空调加人多,气温很高,三人进门不久就将外套脱掉,此时她身上只有一件很单薄的白色衬衫,胸口悉数被酒液浸湿。
但是她的感觉很迟钝,呆怔几秒,才喃喃:“酒没了。”
这女人酒风着实令人不敢恭维,陆潇年一把夺过已经空了的酒杯,从旁边拿起姜绵的羽绒服外套,给她往身上裹。
“热死了,我不穿!”
姜绵开始挣扎,像个小孩子。
陆潇年脑仁疼,他没有处理过这种状况。
这时周赫恰好回来了,看到眼前一幕,有些懵,“怎么了?”
陆潇年横了他一眼,“她以前应该没有喝过酒,你不该叫她来酒吧。”
周赫背脊发凉,陆潇年这人有时候眼神挺吓人的。
“这就醉了?才喝几口啊……”周赫不太能理解,“这酒量也太差了吧,她自己说她能喝龙舌兰的,也不是我让喝的……”
他有些冤枉,放下手中的酒,坐了过来,“是要送她回学校吗?”
陆潇年没回答,他顾不上,他给姜绵第三次披上羽绒服,又被她一把扯下来。
“我帮你吧。”周赫好心地伸出手。
陆潇年却将他的手挡开了,“不用。”
周赫愣了下,看着他。
陆潇年注意力全在姜绵身上,他拧眉垂眸,按着姜绵肩头,语气软了些,“你乖一点。”
姜绵和他四目相对,酒醉之后,她格外坦诚:“我不要乖。”
陆潇年知道有些人习惯窝里横,但姜绵不属于这种。
她在她父母面前都会乖,只在他这里横。
她说不要乖,说到做到,无论如何不肯穿外套,还嚷嚷着要继续喝酒。
眼看她起身,摇摇晃晃要去找酒保,他忍无可忍,将人生拖硬拽,拉到了大厅侧面的走廊。
这里没有人,安静许多,灯光也是简单的白炽光,他尝试再次和她沟通,“姜绵。”
姜绵面颊酡红,眼底盈盈有水光,揉着自己被他拖拽过的手腕,声音娇憨:“好疼啊。”
她皮肤细嫩,手腕那一圈已经红了,他盯着看了几秒,视线回到她委屈的脸上,两种想法在脑中交织:
有些后悔刚刚用力太过。
但,又想让她全身遍布这样的痕迹。
姜绵抬着手腕给他看,“你看,都有红印了。”
陆潇年瞳仁黑沉,语气不似往日那般平静,“再闹,我让你浑身都是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