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驱使我轻声凑到近前,赫然看到之前在村里见过的一男一女,正光溜溜的抱在一起!
当时年幼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二人没穿衣服吓得转身就跑,还听到身后那男人啐骂了几句。
回到家,大姑问我跑哪儿玩了累的气喘吁吁,我也没敢说看见了啥,支支吾吾的应付了几句。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远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当天半夜三更有人急匆匆的叫门,大姑披了件衣服去开门,嘴里兀自念叨估计是出事儿了。
熟知的人不只邪病查事儿会来找她,村里出了什么邪事儿或是死了人也会找她做大先生,也就是负责白事统筹选墓下葬等等。
所以这三更半夜来敲大姑家的门,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趴在窗边儿朝外看,见来的是村长,他正一脸焦急连说带比划。
没一会儿,大姑回屋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姑先说大人的事儿我小孩别多问,但刚要走又回头告诉我是村里的两个人出了毛病。
大姑一般说出了毛病就是中邪一类,我一听直接抓着外套就下了炕,执意要跟着去看热闹。
她起初不准,但村长催的急也就没法子,瞪了我一眼叮嘱我锁上门。
跟着村长来到出事地,三更半夜这家院子中站了十几二十个人在看热闹,而屋子里传出叮呤桄榔的摔打声。
村长指了指屋里,说人在里边儿都快弄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让大姑赶紧给想想法子。
大姑在村中颇有威信,她一到场大家都自觉的让路。
我听着屋里的打杂声好奇又有点害怕,跟着大姑后头往里走。村长见我一个小丫头,拽着我胳膊就把我往外拉,让我小姑娘家家的别跟着添乱凑热闹。
我不服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屋里传来几声“咚咚”的闷响。村长一句不好,紧跟着大姑就走了进去。
我立刻趁机也溜进去,刚一进里屋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汗毛直竖!
屋里的男人身上伤痕累累,用手不停抠挠墙壁,好几个指甲已经翻开血肉模糊,且满脸血污目光呆滞,嘴角流着口水与血水的混合物,还在不停的用头大力撞墙,任由村长如何使劲儿也拉不开他。
但最令我惊讶的是,那个男人正是我下午看到的光溜男!
而正在我犹豫着想要离开时,光溜男猛地转过头看向我,那目光黑漆漆的就像两个黑洞,看的我心口骤寒!
光溜男停止用头撞墙,直愣愣的看着我!
那目光让我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入身体,三九天却冷的瑟瑟发抖。
村长趁机想把光溜男捆住,但刚一伸手就被他狠狠一口咬住胳膊。
外头看热闹的人冲进来帮忙,但连打带拽光溜男依旧死咬不放。
村长手臂已经鲜血淋漓,疼得哇哇大叫!
这时,大姑突然瞪着光溜男呵斥了一声,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但光溜男乖乖的松开了口,且有些畏惧的退到了墙边一角。
众人称奇同时把村长送了出了去,谁也没敢再上前。
屋里到处都是血污,我有点害怕的想要离开,可又担心大姑一个人和光溜男对峙会有危险。
而这边儿刚消停没一会儿,有人在外头喊,让大姑赶紧过去给看看,说王秀芝也闹上了,而且眼看已经要不行了。
我见大姑听了一动未动,刚想提醒,大姑却忽然开口。
“尔等依附常人害其性命,不惧道行折损天雷不赦!”
大姑这话音一落,光溜男忽然哇一声哭起来。
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像极受了莫大冤屈的孩子,且不住喊冤。
我听着大姑说话奇怪,但遂即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因为胡仙上身时会有淡淡的香味儿,我这才明白她是被仙家捆窍上了身。
这也就明白为什么光溜男忽然听话,他怕的不是我大姑,而是大姑身上的仙家。
外头的人见大姑没应声,又急急喊着让她去救命。
此时大姑身体突然抖了一下,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仙家离了身。
她拉着我就往屋外走,出了门还叮嘱正疼得呲牙咧嘴的村长,找人把光溜男用红布条捆了送到她家里去。
来找大姑那人焦急催促,说再不去王秀珍真的就活不成了,求着大姑快走两步。
农村的土道没有路灯,手电筒的光亮在这无边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无力。
我边走边问大姑刚才那光溜男是怎么回事儿。
大姑说他是没干好事儿,惹了麻烦。
说话间就到了不远处的王秀芝家。
刚才的事儿我虽然心有余悸,但终究好奇心占了上风,跟着大姑进了屋,还没进去就被浓重的腥臭味儿熏了一跟头,差点吐出来。
捂着口鼻往屋里一看,一个全身都光着,散着乱发的女人侧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她全身都泛着青白色,有些像电影里的死人,而且身边还有好多乌漆墨黑的粘稠液体,看着非常恶心。
大姑上前撩开王秀珍的头发,还扒开两只眼睛看了看,已经看不到眼珠子,只剩眼白。
也看清那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就是从她嘴里流出来的,而且好像源源不断。
大姑摇头叹气,说估摸着难了。
而我看到她的脸时不禁倒吸凉气,这不就是下午和光溜男抱在一起得女人!
大姑回头看我一眼,问我咋了。
下午他俩苞米地里光身子抱在一起,这晚上就闹出事儿了。
我想这事儿太巧了,或许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就把下午看到的事儿告诉了大姑。
大姑听完脸色一沉,让人把王秀芝也抬到她家里去,然后让我带她到下午看到他二人的地方去瞅一眼。
任凭我再大胆这会儿也有些发怵,硬着头皮带大姑来到苞米地。
大姑捡了根枯树枝打着手电筒在那扒拉,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平时凉爽的夜风这会儿也变得鬼气森森。
不一会儿,听见大姑“啧”了一声。
我凑上去一看,草丛里是两条已经死掉了的蛇,小孩手腕粗细长一米左右,其中一条的肚子还微微隆起。
大姑直摇头,脱了外套把蛇尸包上,又拉着我往回走。
我问大姑,这蛇是不是和那俩人有关。
大姑说八成是被他们给打死的,生了怨气来报复的。
我奇怪问,仙家不都是帮人治病看事儿积累功德,为啥还会报复人。
大姑说仙家虽有仙家的律法,但也有法外十二条。
其中,伤仙家身体,害其性命,毁小庙杀害子孙,都可以酌情报应或恶报。
而若不知忏悔者,甚至可以夺其性命!
我又问那俩人是不是会死,大姑说或许会,也或许不会。
回到家,王秀芝和光溜男都已经被安置在了院子里,而且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光溜男还在哭哭啼啼,王秀芝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嘴里流出黑乎乎的液体滴的到处都是。
大姑进院也没理会,直接拿了钥匙去打开了供着仙家的那屋。
我凑到门口瞧着,见大姑在里面上香跪拜,而且口中好像还念念有词。
过了没一会儿,她让人把光溜男弄进屋里,然后赶走了看热闹的人,说是不要扰了仙家清静。
随后大姑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让我出去准备几样东西。
我只能出了屋把门带上,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顺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
说来也怪,刚才还在鬼哭狼嚎的光溜男,一进屋就老实了。
他眼睛骨碌转,总向供奉着仙家的大柜子瞟去,问大姑要干啥,似乎有些畏惧。
炕上大姑盘腿坐着,身体微微的前后摆动,脸色也有些阴沉的瞅着光溜男。
我好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大姑的交代也不敢怠慢,只能先去准备东西。
村长的手已经包扎好,还在院子里等着。见有他在,自然不用我去费事,我走到近前对他说。
“大姑交代让你们准备宝鼎,黄条,小凤凰,门帘子,元宝,海片,红粮细水,小凤凰要一死一活,都搁在红木宝案上头。”
村长听着发蒙,说黄条宝鼎小凤凰元宝这几样他还懂,是香和香炉,还有鸡和钱,但是其他几样不知道我说的是啥,连连追问。
其实我是故意为难他。
一则,还惦记着先前他把我当小孩儿拉扯我胳膊的事儿。二则,我若说大白话,他许是还把我说的话当是小孩子胡闹。
“门帘子是刀,海片是冥纸,红粮细水是好酒,红木宝案是桌子。”我解答了他的疑问。
村长不疑有他连连称是,转身立刻让人去准备所需之物,我反倒闲了没事儿可以回头看大姑怎么整治那个光溜男。
趴着门缝往里看,大姑和光溜男依旧对坐,似乎俩人一直动也没动,但在说话。
“既然答应了条件就要遵守诺言,得了供奉潜心修行好过伤人性命,落得雷诛不赦。”
大姑的声音有些低沉,听着倒有些像男人。
光溜男“咚”的一声跪在了大姑面前,又哭又笑的连连点头。
他声音有些尖利的承诺,说既得了因缘,今后必会遵从吩咐,早日修得正果。
话音刚落,光溜男忽然全身剧烈抽搐,嘴里流出很多黑黄相间的液体,双眼一直向上翻动,极为诡异!
我惊得捂嘴后退时,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闷响!
正担心大姑出事,就见门被从里推开,大姑走了出来,而光溜男仰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姑,他……”我担心他是不是死了。
大姑说他已经没事了,让人给送回去休息几天就能好。
我问大姑那王秀芝是不是也没事了。
大姑摇头,说王秀芝难了。
我心奇,说王秀芝和那男人不都是被蛇给缠上了,同样的毛病怎么一个没事儿一个就难了。
大姑说,万物和人都一样,有的讲道理,有的霸道蛮横不讲道理,而且戾气重。
缠上王秀芝的那条蛇,就是后者!
而我和大姑正说话,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忽然炸了锅一样四散呼叫。
我们出了屋一看,瞬间也惊在当下。
王秀芝像蛇一样在地上弯曲扭动,头高高的昂着,一双没有黑眼珠的眼睛恶毒而诡异,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正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活脱脱就像一条准备随时发起攻击的人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