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大姨曾经唯一让她觉得感激的事,就是给她介绍了李严当对象。
后来才知道,他们处了对象后,大姨的两儿子——她的大表哥调到了公社工作。
她和李严领证后,小表哥顺利拿到了乡里的参军名额。
这都是大姨逼着李严办的。
而李严从此就开始烦她了,觉得这对他影响很不好,他个性正直,很少为家里人谋私利。
以至于后来,他坚决不同意帮她从三班倒、一天站十个小时的绢纺厂调动出来。
哪怕她因为太劳累,流产了好几次,他都觉得那也是为了光荣的劳动——应该的。
他不欠她和她家什么。
颜以沫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
这辈子她突然嫁人,彻底坏了说一不二的大姨的盘算,大姨会怎么样?
她的心里,有一种隐秘的、解气的快感。
甚至,很想看见大姨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
年鹤声悄无声息在树木的暗影里,看着颜以沫的表情,他若有所思。
很快,他们走到了生产队办公室。
李严让其他几个大队干部都先去忙,他陪着颜以沫一起进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农村院子里的一间老房,屋里摆着一张桌子和老旧的柜子。
墙壁上贴着劳动人民招贴画和人民公社万岁的标语。
只有一个穿着蓝上衣工人装身形略胖,高大的中年女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陶瓷茶缸。
胖的女人多半显得憨态可亲。
但她长了一双下三白眼,颧骨突出,脸也偏瘦,显出一种难以接近的严肃来。
颜以沫看着她,没说话。
女人眉头拧了拧,脸拉得更长了,看见颜以沫身后的李严,才站起来,勉强地扯了下唇角:“李严书记,实在抱歉……”
“没什么,白姨,你先和颜以沫聊着,我去边处理一点事。”李严客气点头,识趣地把空间留给她们姨甥两个。
颜以沫看着面前的女人,还是慢吞吞地开口:“大姨,我的生活费……”
“你还好意思要钱!”她话音没落,一个搪瓷茶缸朝着她脑袋劈头盖脸砸过来。
她下意识地一侧身。
“咣——咕噜!”那个搪瓷茶缸狠狠砸在门上,又掉在了地上滚了两下。
虽然颜以沫躲开了被砸破脑袋的命运,可里面的热水却泼了她半身。
好在里面的热水已经不算很烫了,但还是有些热辣,让颜以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抖着衣服:“嘶——!”
“躲什么?你下午不是很厉害泼别人一身臭水吗,我什么时候教出了你这地主小姐的作风?!”
白姨冷厉的声音带着怒火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