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正厅外的廊前,沈云姝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沈夫人,您是月儿的姑母,这事儿便劳您费心了,家母的意思,是希望在我父亲归朝之前,把月儿和良儿的婚事办妥。”
说话的是李良淮的姐姐,沈侍郎夫人,李齐容,沈云姝便是投胎十次,都不会忘记这把声音。
司徒氏笑着道:“沈夫人客气了,月儿能嫁入侯府,也是她的福分,我一定会促成此事。”
沈云姝冷冷地笑着,前生她可没听到这些话,只以为所有人都是为她着想,也以为大家贤妇该是这样的。
沈云姝沉了一口气,跨步进去。
她的眸光,落在了李良淮的脸上。
记忆中那狰狞的面容倏然出现在面前,伴随着自己跪地磕头声声哀求,那冲天火光,老夫人冷酷的面容,都在她脑子眼前盘旋,逼得她几乎一口血吐出来。
李良淮也看着沈云姝,神色微微一怔,他只见过沈云姝两次,每一次都是红绿搭配,头上带着金灿灿的发饰,脸上像调色盘般吓人,今日素淡打扮,竟是这般的清丽可人。
“云姝你来得正好!”身穿一袭富贵缠枝图案绸缎衣裳的司徒氏脸上漫开浅浅的笑意,眸光温和,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沈云姝的眼光从李良淮的脸上移到司徒月儿的脸上。
肤如凝脂的脸上,带着羞愧之色,眼睛微红,睫毛染了泪意,莹然欲泣,一袭白色纱裙,袖口处绣了淡雅的青竹叶,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又风情无限。
她见了沈云姝,眸色飞快地闪着,旋即低头,泪意竟又浓了几分,双肩微微抖动,像是在哭泣。
李良淮就坐在她的身侧,见她难过,便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在。”
司徒月儿眉目便漾开,露了一丝羞赧之色。
沈云姝冷眼看着这一幕,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狗男女。
李齐容见了沈云姝,便道:“云姝,我们今日为何事而来,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母亲说你素来是个大方得体的,你与月儿又是表姐妹,想必你会顾念姐妹之情,许月儿入门的,是吗?”
沈云姝慢慢地坐下来,就坐在她们三人的对面。
李齐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金银线绣花百褶裙,满头珠翠,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沈云姝看着她,慢慢地说:“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
司徒氏微微不悦,“云姝,你可不能这般不懂事,月儿已经怀了良淮的孩子,她是必须入门的。”
沈云姝哦了一身,看着司徒月儿,“是真的吗?”
司徒月儿满脸羞色,轻声道:“表姐,对不起,我……我们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那就是婚前失贞,论起来,可是要沉塘的啊。”沈云姝冷冷地道。
“别胡说,“司徒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月儿和良淮早就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竿子,他们是要成亲的。”
“既然两情相悦,”沈云姝看着李良淮,冷冷地道:“你为何答应与我议亲?可见所谓两情相悦,也不过是贪图那苟且之快。”
李良淮怒道:“你胡说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这般难听,你还要不要脸?”
沈云姝冷漠地笑着,“我不要脸?我至少没有与人珠胎暗结,私德败坏,你们京中的人如何我不知道,可若是在青州,我们就称这种人为狗男女!”
司徒氏大惊,“云姝你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说的?你是国公府府的三小姐,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沈云姝冷冷地扫了司徒氏一眼,“这就难听了?我还没说她是婊。子呢。”
司徒月儿的脸顿时如火烧般红起来,哭着道:“表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愿意做人了,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说罢,她起身就要冲去撞柱,吓得李良淮急忙拉着她,“月儿,不可,你别管她说什么,总之我是一定娶你的。”
“不,良淮哥哥,你还是让我死了吧,我没脸见人了,就让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死吧!”司徒月儿哭得好不凄惨。
司徒氏气急败坏地冲沈云姝怒道:“看你把月儿逼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向她道歉?”
沈云姝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简直笑话,我还要向她道歉?现在是我未婚有孕吗?是我无耻偷汉吗?我为什么要道歉?我道歉她受得起吗?”
她站起来,走到司徒月儿面前,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去死吗?去死啊!”
司徒月儿哭着道:“良淮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
“沈云姝你……”李良淮怒极,举起手就要打过去。
沈云姝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拽,李良淮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连忙疾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沈云姝随即拦在他的身前,冷冷地对司徒月儿道:“现在没人拉住你了,赶紧去死!”
司徒月儿怔怔地看着她,就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还不去?”沈云姝倏然怒吼一声,吓得她一个哆嗦,哇地一声哭出来。
“云姝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事你骂我打我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司徒月儿哭着道。
她这话一落,沈云姝起手就打,冲着她那张脸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几巴掌才住手。
“既然你让我打你,我如你所愿!”沈云姝冷冷地道。
司徒月儿被这几巴掌劈得恼羞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身子一软,装作晕倒在地上。
司徒氏吓得急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怒斥沈云姝,“身为国公府的小姐,竟如此刁蛮歹毒,当众出手打人,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沈云姝反唇相讥,“那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女儿?此事先不论其他,你帮着这对私德败坏的人来欺负我,你又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
李齐容猛地站起来,铁青着脸道:“既然你容不下月儿,那这门亲事就作罢,我永安侯府,也没有这个福分,娶你这种满嘴脏话的粗鲁女子,回头我便命人来退婚书,良淮,我们走。”
“对,退婚!”李良淮巴不得不娶她,若不是父亲下令,他才不愿意娶她呢。
沈云姝明显看到已经“晕倒”司徒月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慢着!”沈云姝忽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