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沈瑞年他们几个刚一下炕,便都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仿佛有种轻松之感游走于全身。
简直让人神清气爽!
不像过去,总感觉屋梁上像是有啥东西似的,压得他们喘息不得,动不动就想叹一口气。
现在他们胸口也不再堵得慌了,连脸色都比从前亮堂了不少。
孙巧雪和李春芸起来时,也是头一回睡得这般踏实,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看着喜气洋洋。
正好家里刚卖了粮食,冯氏给她们一人都拿了两百文钱,许她们过上两天回娘家看看。
于是妯娌两个心情都不错,早早便起来弄饭。
沈瑞年和沈瑞虎勤快得很,随便扒上两口饭,就赶着去地里收秸秆。
眼下刚秋收完,在地头忙活的乡亲不多,沈瑞年迎着晨光抻了抻胳膊,正要把手里的七星耙,递给沈瑞虎。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哼哼”一声叫唤。
未等沈瑞年反应过来,一只野猪崽子就闷哼着溜达进地里,四下嗅了嗅,开始拱地上的秸秆。
“大哥,快看你后面,有只野猪崽跑进咱家地里了!”沈瑞虎震惊极了,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虎子,你该不会是一大早起猛了,看花眼了吧。”沈瑞年还不信,以为二弟在骗他。
可等他转过身时,就见地里居然还真有只野猪,看着能有五六十斤。
这可足够一家子吃好几个月了。
沈瑞年的脑袋嗡嗡直响。
不是吧……大柳村的山比人还穷,连只鸟蛋都不好找,咋还能有野猪跑下山呢!
“大哥,再不抓就跑了!”这时,沈瑞虎已经急地扑了过去。
“咱家倒了好多年的霉,想不到今天倒撞了大运,好,抓!”沈瑞年打了个哆嗦,然后一耙子就抡了过去。
好在这是只半大的野猪,他们兄弟俩一人一耙,倒也应付得轻松,很快就把这猪崽打得昏死过去。
等忙完后,趁着没有乡亲看见,沈瑞年抬着两只前蹄,沈瑞虎抓着两只后蹄,就一前一后兴冲冲地往家去了。
“娘,快看我和大哥抓到啥了!”
“是野猪!比咱家老五还沉的野猪,还是它自己跑到地里的!”一进院,沈瑞虎就乐地大喊。
冯氏正在把缸里的小米舀出来,数着看够闺女吃上几顿。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等冯氏掏掏耳朵推开门时,没想到,就见院子里真有只野猪崽,还正躺在沈瑞年的脚边,吭哧吭哧直喘呢。
冯氏一时又惊又喜,着急地跑出去,连鞋子都跑掉一只。
“老大,这野猪当真是在地里抓的?咋会有这好事儿,你们可别蒙娘。”
沈瑞年笑着给她捡起来:“娘,我和老二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呢,您说奇不奇,哪有野猪往人家地里钻的。”
冯氏摸了摸怦怦跳的胸口,乐得嘴角都快咧耳后去了。
何止是奇。
简直就是天降好运!
眼下旱了三年,多少人家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能见到这么肥的野猪崽了。
这时,孙巧雪、李春芸还有丰景和丰苗也都赶紧从屋里出来。
他们早就忘了上回吃猪肉是啥时候,现下一个个高兴的,眼睛都快放出光了。
尤其是老五沈瑞年,只见他伸出小脏手,一边偷抹着嘴边的口水,一边馋巴巴地瞅着冯氏。
冯氏知道家里人也该好好补补了。
于是挥了挥手便道:“老大老二,快去悄悄把猪宰了,别惊动了旁人。弄完了咱们自己吃上一顿,其余的再拿到城里卖钱。”
如今人都难吃饱饭,就更别提养活家畜了。
外头猪羊肉的价格都卖得极高。
冯氏养不起猪也买不起肉,眼下难得能有个开荤的机会,她也不想钻钱眼儿里,咋说也得让自家先吃上些。
“好咧娘!”
沈瑞年和沈瑞虎听到能留下些吃,都喜滋滋地直搓手。
他俩一个去关大门,一个跑去磨刀,这就开干!
孙巧雪也挑了一桶水,倒进大锅里打算烧,好留着洗猪皮用。
“娘,咱再多留些做腊肉吧,这样存得久,到了年节时,咱也能有肉做菜,免得回回过年,老四老五闻着二房他们那边的炖肉味儿,都总流哈喇子。”孙巧雪央求地看向冯氏。
李春芸也笑弯了眼:“对啊娘,等咱以后把酸菜腌好了,切上半颗和腊肉一起炖,再放些粉条,冬天坐在炕上就那么一吃,身上胃里都暖和和的,别提多舒服了。”
冯氏也不含糊:“好,那咱就留下两块后肘肉,一扇排骨,做腊肉。再留两根大棒骨,用来炖汤,也好给咱月宝补补身子。”
想到妹妹能有骨汤喝,沈瑞景高兴地去给哥哥们搭把手。
沈瑞苗像个小豆丁似的,甩着过长的衣袖,在院子里蹦来蹦去。
“太好了,妹妹喝汤我舔碗,过年还能有肉吃!对了娘,那腊肉能做得辣些不……老五想吃辣到流鼻涕的!”
沈瑞景嫌弃瞥他一眼:“你现在就淌大鼻涕了,真埋汰,赶紧擦擦再说话吧。”
一时间,沈家院子里磨刀声、烧水声、嬉笑打闹的声音起此彼伏。
小月宝听到外面的阵阵笑声,这会儿也睡醒了。
“嗯,运气好……抓到猪猪了?”
那就对啦。
小月宝眯起眼睛咯咯一笑,银丝般的口水,差点淌到枕巾上。
现下房子里没了倒霉鬼,好运自然也就来了。
至于二房和沈老太太那边,已被倒霉鬼重新找上,以后就等着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