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多想带盈月走,山远水长,唯有彼此。
可是我不能,我忘不了当盈月恢复名号时,她喜极而泣的脸。忘不了当珍馐美味端上,锦衣玉钗捧来时,她惊喜的目光和小心翼翼触碰的指尖。
那一刻的盈月,是从未有过的鲜活。
不像在那破败的禁苑中,被刻意磋磨,似乎一眼就能望见生命的终点,即使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护她周全,让她温饱。
猛地一声咳嗽,盈月唇角溢出了鲜血。
从前在禁苑时,盈月落下了咳疾,如果再等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我慌乱的擦去她嘴边的血渍,背起她走进沉沉的夜色里。
山路泥泞,我小心翼翼地背着盈月穿过茂密的树丛,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就在想要跨过一条沟壑时,却不慎脚下一滑跌落下去。
落地的那一刻,我快速翻转身子将盈月护在怀里。
“唔”盈月轻哼一声,我紧张地爬起身查看,幸而盈月无事。
长舒一口气,才惊觉一阵刺痛,一截枯枝已经插入我的肩膀,鲜血正缓缓流出,浸湿了衣服。
我将枯枝拔出,简单包扎后,盈月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钰哥哥?”盈月扶着额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我。
“盈月,我是时风。”我心中沉闷,忍不住开口“六皇子司钰已经先行离开了。”
盈月的眸子瞬间被失望浸染,借着月光,她沉默地看着我,仿佛透过我在看向另一个人,良久,缓缓开口:“时风,护送本宫回宫吧。”
她自称本宫,冷漠又疏离。
那个笑着喊我阿时,哭着为我包扎伤口,自称阿月的小姑娘,终是不见了。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盈月公主。
我弯下腰,恭敬回答:“山路难行,恐湿了盈月鞋袜,请恕属下冒犯。”
盈月晃了晃身子,紧紧攥着裙角,指尖泛白,她倾身伏在我的背上,一路无言。
临到山脚下时,我们终于遇见了前来接应的侍卫,将盈月送上马车后,我黯然离去。
今时已不同往日,在禁苑时,我们可以抱在一起取暖,分吃一个烤红薯,如今,我只能遥遥相望。
那日回去后我便发起了高烧,伤口迟迟未好,万统领强行让我躺在床上,命令我伤好之前不准踏出屋子半步。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奢求盈月能来看我,哪怕是一眼。
或许是上天垂怜,这日午后,盈月独自一人站在了我的门前。
“阿时。”盈月柔声唤我,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从前。
我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生怕这是一个梦。
盈月上前一步,却忽然落下泪来,我慌乱地掏出帕子,想要为她擦去泪珠,却堪堪停住了手。
我犹豫了,怕她嫌弃。
盈月取走了我的帕子,轻轻在眼角擦拭。
“阿时,有一事,你可否帮我?”她哀切地开口:“除了你,我身边没有能信任的人了,求你。”
对盈月,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退后半步。
“盈月,只要您开口,我在所不辞。”
盈月破涕为笑,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阿时,三日后的琼华宴上,想办法将瓶里的药倒入司钰酒中。”
我拿起瓷瓶,心中疑惑,试探问道:“盈月想杀他?”
“不,不。”盈月急切的摇头,继而脸色微红,颔首低头,声音细弱蚊蝇:“这里面是,是催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