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家里穷，从小教育我要节俭。
可她却给弟弟卖各种奢侈品。
她总说我是一个虚荣的人。
因为一件一百块钱的羽绒服，她不辞千里赶来学校当众扒下我的外套。
“我让你把衣服退掉你为什么不退？你怎么这么虚荣啊？”
1
当熟悉的耳光打在脸上时，我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转动。
为什么我已经远离她了，可她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
“你就这么喜欢攀比吗？我工作那么辛苦就是让你攀比的吗？”
昨天晚上还在视频的妈妈出现在距家千里的学校，扯着我的衣领，不断质问我。
“我告诉过你什么？节俭！节俭！我真的是太失败了，居然教出来你这么虚荣的人！
一百块，我工作一天都没有一百块钱！你一件衣服就顶我半个月的饭钱！”妈妈的手指不停的戳在我的胸口，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雪越下越大，模糊了我的视线，也阻止不了校门口同学们好奇的眼光。
针扎一般。
一百块的羽绒服丝毫抵不了寒冷，我被冻得瑟瑟发抖。
“妈妈……我太冷了……”
“冷？你现在知道冷了？当初不是你执意要跑这么远吗？活该！我一定要让你长长记性，不然你永远学不会节俭！”妈妈说着就要扒我的衣服。
余光中我看见了我暗恋的男生，他站在不远处，在围观的人群中。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我的样子。
我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语气带上了哭腔：“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退掉，你不要这样……”
妈妈手下的动作更加大劲，雪飘进我的胸口，冷得我直打寒颤。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可你记住了吗？我每天累死累活的工作，你却拿着钱挥霍潇洒，装你的面子！”
我和妈妈挣扎起来，一瞬间，羽绒服被撕裂开，里面的棉絮飘落一地，混在雪里，不见痕迹。
我的身体像被寒冰包裹，思维也变得缓慢。
一百块钱的衣服，怎么可能会是真的羽绒呢？
难怪这么冷……
妈妈扔掉手里的棉絮，还想查看我内里的衣服。
“我看看你里面穿的什么！冷就多穿几件，还不是死要面子，我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百块以上的衣服有吗？也没见我冷死啊！”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举起手机，嘲笑着。
我狠狠的推开妈妈，双手并用的脱下身上的衣服。
一件，两件，三件……
妈妈想要的从来不是我的节俭，而是我对她的服从。
“妈妈，这样可以了吗？为什么弟弟可以穿名牌衣服，我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呢？”
2
从小，妈妈就教育我说：“女孩子要节俭，不要太虚荣，妈妈不喜欢虚荣的人。”
我信以为真，乖巧的从不向妈妈索要任何东西。
衣服小了破了，在衣服捐赠箱里找找，总会有合适的衣服。
别的同学有零食吃，我也从不嘴馋，忍一忍回家就可以吃饭了……
直到初中的一次美食节上，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虚荣心”。
看着同学们一一把自己带来的美食摆上桌，蛋糕，寿司，烧烤……
我捂着自己的饭盒，迟迟不放上去。
饭盒里是昨晚家里吃剩的菜，被妈妈热了一下就带了过来。
“这学校也真是的，搞什么美食节，不就是培养你们的虚荣心吗？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你把这个带过去，少和他们攀比。家里什么情况你都知道，哪有闲情搞这些。”妈妈不耐烦的把饭盒递给我。
我支支吾吾的样子引起同学们的好奇，他们围过来，抢走饭盒。
炎热的天气让剩菜不到半天就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同学们捂着鼻子，满脸嫌恶：“何襄，你这是什么啊？都臭掉了！”
“是啊，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到最后，饭盒也没有被我端上去，而是偷偷在厕所倒掉。
这是我第一次违背妈妈的话，成为她口中虚荣的人。
我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偷偷攒下饭钱去买新衣服。
二十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一顿饭，我却攒了好几个月。
“你哪来的钱？”
我穿着新衣服，不安的站在妈妈面前，接受妈妈的审判。
得知是我把饭钱攒下来买的，妈妈愈发的生气。
“小小年纪就这么虚荣，我教你的都喂狗肚子里了是吗！既然你为了面子可以不吃饭，那好，从今天起你就别吃饭了！什么时候学会节俭什么时候再吃饭！”
衣服被妈妈脱掉，我又重新穿上了破旧的衣服。
从这时候起，我开始时常吃不饱饭。
妈妈说，这是为了让我长记性。
3
上了高中，我接触的群体变得广泛，我见识了贫富差距，虚荣心作祟的我无时无刻的想着如何维持自尊。
可妈妈总能轻而易举的将我的自尊击碎。
考试中我取得了好成绩，妈妈被要求上台演讲，前一天，我委婉的和妈妈说穿得得体一些。
当妈妈走上讲台的那一刻，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件衣服分明是妈妈早已不要的衣服，沾着不明的东西，颜色泛着陈旧的黄色。
“我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啊，那就是节俭，不能太虚荣。
这样她就不会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就会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她的衣服鞋子，全是我捡别人不要的。
她要是不听话，饿两顿就乖乖听话了……”妈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教室各个角落，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衣服是别人不要的。
我坐在位置上，掐着自己的手，目光呆滞的看着妈妈。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家长会我不知道是怎样度过的。
妈妈拉着我，一个一个的讨要家长们没喝完的矿泉水瓶。
“谢谢啊，谢谢啊……”
班里的同学开始嘲笑我，说我是垃圾桶，专拣别人不要的东西。甚至会有无聊的人把自己的垃圾扔在我的书桌上。
“何襄，送你了，不用谢。”
“哈哈哈哈……”
嘲笑声盘旋在我的脑海，直到妈妈的巴掌打到脸上才清醒过来。
“嫌我丢脸？要不是我，你早饿死了!我不过说出了事实，你还不承认自己虚荣吗？如果你真的不虚荣，为什么会觉得丢脸!”
妈妈的一字一句都在逼我承认自己的虚荣。
难道，我真的很虚荣吗？
明明家里并没有穷到要捡垃圾，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只是想体面一点。
我渐渐习惯了妈妈对我的惩罚——不给饭吃。
即使一天没吃饭，我也不会感到饥饿。
捂着自己的肚子，我想这或许并不是真正的虚荣。
4
惩罚对我不起任何作用，我因此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帮同学跑腿，兼职，代写作业……来获得自己的零花钱，但我从来不用在显眼的地方，只是想让自己有一些底气。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穷，我在18岁生日时，邀请了几位同学一起过生日。
买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蛋糕。
回到家的那一刻仍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
“啪！”
“家里供你上学花了那么多钱，是为了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攀比的！把钱拿出来！”
“今晚花了多少钱？五十块！你现在就是条件太好了，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节俭，你看我们那个时候哪里有这个条件？”
我跪在妈妈面前，沉默没有说话。
“带我去你同学家里，我要要回他们的钱。你不知道这些钱对我们家有多重要吗？他们不懂事就算了，你也不懂事！带我去！”
妈妈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不要，妈妈不要，是我偷偷攒的钱请他们吃的蛋糕，是我，是我！你不要找他们……”我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妈妈的束缚。
无果，妈妈强制把我带到了同学的家门口，一个一个的敲开了门。
我永远忘不了那是怎样的场景。
同学把门打开，看到凶神恶煞的妈妈和鼻青脸肿的我，很是疑惑。
“就是你今晚吃了我孩子的东西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吃掉的东西是我们一家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你爸爸妈妈没教过你不要乱拿别人的东西吗？”
妈妈拽着我，大声呵斥同学。
我祈求妈妈不要再说了，可妈妈完全不理会，愈发的起劲。
“今晚她一共花了五十块钱，四个人，你应该付十二块五。
我看你家也不穷，根本不懂我们底层人们的生活，我看她都是和你们学坏了！
天天不想着学习，就想着攀比！根本不懂我们的艰辛！”
妈妈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把我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扒了下来。
钱被妈妈要了回来，可我和同学们的关系再也无法缓和了。
“你是去上学的，那么在意同学关系干什么！”妈妈说。
是啊，我再也不用在意同学关系了。
毕竟，我已经被她们称为“节俭姐”了。
5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闪现在眼前，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同学们围着嘲笑的时候。
雪花落在我的身体上，接触到我炙热的皮肤瞬间融化不见。
周围是人群震惊的吸气声，甚至连妈妈也没想到我会把所有的衣服都脱光。
有女生想要来给我披上衣服，被我拒绝了。
“妈妈，你满意了吗？”我轻声问。
妈妈表情凝固，没有回答。
随后震惊的指向我的脸，“你……”
寒冷的天气很快使我没有了知觉，我后知后觉的摸上人中。
是鲜红的血，在漫天大雪中是如此的鲜艳。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好想掉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任由身体往下坠落。
耳边不再是窃窃私语，是人们的尖叫。
随后我彻底失去意识。
6
我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妈妈着急的询问医生，在我看来她是那么的可笑。
我坦然一笑，对医生说：“我快死了是吗？”
医生点点头，如我所料。
“胃癌晚期，初步判断是由于患者长期饮食不规律和饮食不健康导致的。接下来的治疗会很艰难……”医生说着语气逐渐变小。
这就是我“虚荣”的后果吗？
第一此被惩罚不吃饭时，我被饿了一天，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去和妈妈认错。一但我再犯第二次错，那就两天没有饭吃，第三次，三天……
直到我昏倒，妈妈才施舍饭菜，问我：“知道错了吗？”
也因此，我对食物格外的珍惜，一顿吃不完，那就第二顿，第三顿……直到食物发臭不能再吃。
“啊？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钱！我，我一个女工哪来这么多钱啊，我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已经很难了！”妈妈捶着大腿，怨天怨地。
“那就别治了！”我坐在病床上，冷冷的打断妈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