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的脚没继续向前，越过雷池，程晏舟也没松开她的脚踝。

两个人看似暧昧，实则各自都有自己的考量，在试探双方的底线。

好像是在琢磨，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程晏舟很有耐心，虞晚却先开了口，“如果是呢。”

估计这个回答与他想的截然相反，男人有片刻的诧异，不过很快就随着他一声轻笑，而消散殆尽。

这笑意中，虞晚顿时有些羞赧。

她看不见，所以无法通过表情分辨，他这是纵容的笑，还是讥讽。

前者，她可以再往前一步，后者，他在笑话她不自量力。

如果是以前，虞晚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更别提跟林诗涵争夺那点男人的关注。

可今天，她的确失控了。

不仅仅是裴斯宸一而再再而三对林诗涵的特别，而是白蔷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年少时天崩地裂的家庭惨剧。

她甚至不敢想那个夜晚，一向温柔的妈妈发了疯似得抓着自己的头发要去死，哥哥紧紧抱着她，冷眼看着父亲收拾行李，不顾妈妈的崩溃非要离开这个家。

他甚至头也没回。

她追出去，喊着他爸爸，虞昀一次都没理过她。

就像裴斯宸这样，一次一次为了林诗涵，将她丢在原地。

画面重演，无非是在用母亲的歇斯底里，提醒她正在进入一个闭环怪圈。

而她如果嫁给裴斯宸，那就是缔造了另一个父母婚姻。

等着她的，总不会是喜剧收场。

虞晚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那个意外。

她对这方面，向来没什么太大自信。

虞晚想抽回脚，却架不住男人的力气，她冷声道：“程医生，我的脚没扭伤。”

程晏舟把她的鞋子拿上，缓缓给她套好，温柔缱绻的像是在对待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我知道，只是虞小姐以后还是不要随便问男人这种问题的好。”

虞晚蹙眉，“怎么，你觉得我问这个问题，非常可笑？”

程晏舟摇头，转念一想，她看不到，所以抬头解释道：“不，如果没什么自制力的人，你在当下这个情况，会很危险，何况是为了另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冒险问这样的问题，更没必要。”

程晏舟说完，他起身，将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困在自己的臂膀之中。

虞晚下意识后仰，可在男人看来，这更像是她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配不上你，更不值得让你怀疑自己的魅力，所以这种事，虞小姐下次不需要再做。”

程晏舟说完，才站直，“我送你回去。”

虞晚缓了好一会，才没拒绝。

因为她不蠢，她听得出程晏舟的言外之意。

扶他胳膊的时候，她头一次意识到，他很有力量，并不是自己想象中，会是比较瘦弱的形象。

“程医生好像很不喜欢裴斯宸，是因为你未婚妻的缘故？”

程晏舟低眸看着她，“不是。”

虞晚还想再打探，程晏舟开了口，“我得回医院一趟，虞老先生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好好注意休息，别再受到什么刺激就好。”

虞晚点头，“那你慢走。”

程晏舟想了想，“虞小姐真的觉得，这个婚，有必要订么？”

虞晚也问道：“那么程医生觉得，你和未婚妻的感情，能走进婚姻殿堂么？”

程晏舟没回答，虞晚也是。

他们各自沉默地背道而驰。

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如果不是一个月后，他们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的话，或许这次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至于答案，好像已经昭然若揭。

-

裴斯宸找到林诗涵的时候，她坐在海滩上，任凭着海风吹拂她的发丝。

裴斯宸走过去，蹙眉道：“身体不好还不穿鞋？”

林诗涵噘嘴，闹着要离开，裴斯宸习惯成自然地将她拉回来，“又怎么了，嗯？”

她吸了吸鼻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不是不想接我电话么。”

裴斯宸无奈揉了揉眉心，“小晚的爷爷病了，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何况我们也快结婚了不是么。”

他刚说完，林诗涵就扑进了他怀里。

裴斯宸刚想把她拉开，林诗涵就啜泣道：“你也要离开我了，为什么我所珍惜的，最后都会离开我，是不是我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裴斯宸无奈，拍了拍她肩膀，“说什么呢，那么多人喜欢你。”

“那你呢？你喜欢虞晚么？”她说着轻嘲道：“是啊，我怎么忘记了呢，她可是你的女神。”

裴斯宸将她扯开，“喝了多少，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我当然喜欢她，不然怎么会想着跟她结婚。”

说实在的，除却虞晚，他好像也确实没有想过，跟其他人结婚。

林诗涵一把甩开他，“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跟我回去吧。”

裴斯宸说完，林诗涵的眼泪滚珠子似得落下，“可我舍不得你，你结了婚，以后就不能随便叫你了。”

裴斯宸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咱们都相处那么多年了，互相扶持，你需要我的话，我一定会来的。”

“那我重要，还是虞晚重要？”林诗涵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你们都很重要。”

裴斯宸的回答，显然让林诗涵很不满意。

“原来她也很重要，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让我让着她，可是凭什么呢，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林诗涵蹲下来。

裴斯宸要带她走，她不肯，最后他无奈道：“说起来，程晏舟是你的未婚夫，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他这么一问，林诗涵手一顿，随后别开眼，“你都不关心我，当然不知道啦。”

“我之前以为你跟我说你有未婚夫了，是假的，谁让我们从来没见过他，要不是今天撞到，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带出来？还是，你们打算直接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裴斯宸又有点不舒服。

他是绝对不喜欢程晏舟的，那男人除了长得好一些，外形没的说，其他也看不出什么优势。

医生而已，工资也不可能高过他们做生意的。

裴斯宸觉得以程晏舟的条件，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竞争力。

或许是因为林诗涵的缘故，他才在自己面前颇有敌意。

但他身为虞晚的未婚夫，程晏舟那样的态度，好像他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这点让裴斯宸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