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渊国八子夺嫡,腥风血雨中,我一通厮杀才将亲弟弟傅长平送上皇位。
然而傅长平刚坐上龙椅,便对我撒娇道:
“阿姐权倾朝野,在大渊一日,弟弟这皇位便不稳一日,阿姐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新王登基,六国朝圣的大日子里。
傅长平将我送到南越国和亲。
可惜他不知道,我能送他登上皇位,亦能让跌落成泥。
再次回归故国,我会让傅长平跪着迎接我。
1.
大渊国在七国中实力最强。
新皇登基,六国派使臣朝圣,以示恭贺之意。
新皇萧长风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怀抱美人,春风得意地接受各国使臣朝拜。
我喝了一口冷酒,只觉得心也是冷的。
母妃去世前让我照拂他,我应下,在八子夺嫡的腥风血雨中步步为营将他送上皇位。
可他竟然还觉得不够。
昨日夜里,他拉着我手,像儿时那样撒娇:
“阿姐权倾朝野,在大渊一日,弟弟这皇位便不稳一日,阿姐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虎符也给弟弟吧。”
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算计。
我摸索着袖口里的虎符,这枚虎符控制着大渊最为凶悍勇猛的龙骧军。
我没有给他。
此刻,六国使臣齐聚,大殿上,南越国太子沈绍祺期期艾艾地看了我一眼,高声道:
“早就听闻大渊国长公主风华绝代,容貌倾城,今日,南越特带来八十一颗夜明珠,四十六只琉璃盏,二十四对大雁求娶长公主为太子妃。”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难怪南越此次派了太子亲自前来,原来是存了这等心思。”
“可长公主何等尊贵,又是陛下的亲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陛下怎么会舍得她远嫁?”
西凉国的使臣打趣道:“在下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已经有了个外室,都怀孕六七个月了,难道殿下想长公主过去给你那孩儿当便宜母亲?”
沈绍祺面色一僵,一言不发。
我心中冷笑,南越国可真是有胆,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谁知,萧长风竟然激动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牵住了沈绍祺的手,道:
“太子玉树临风,又是南越未来的储君,朕看你和朕的阿姐甚配。”
话毕,四周一片寂静,只是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放到了我的身上。
有惊疑,有探究,也有几分怜悯。
他们许是没有想到萧长风会这样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的亲姐姐送出去。
还是送到实力在七国中居于中游的南越国。
而且这沈绍祺的孩子都快生下来了,长公主若是嫁过去,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带着几分醉意,慢悠悠道:“南越国要本宫嫁过去,这点聘礼可不够看的。”
沈绍祺一愣,没想到我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他立即面露喜色,激动道:“长公主尽管开口,倾南越举国之力,本宫也是给得起的。”
我伸出两根手指,一字一句道:“再加两座城池作为聘礼,划作本宫的封地。”
沈绍祺脸上的喜色凝固住了。
但我不屑看他。
我只冷冷地看向傅长平,道:“陛下想要本宫离开大渊国,嫁妆也是少不了的,本宫为陛下鞠躬尽瘁这些年,多的不要,也只要两座城池,陛下不会觉得本宫过分吧?”
说话间我已经走到傅长平面前。
他凑近我,咬牙切齿道:“阿姐好算计,大渊三十六城,阿姐也要分两城。”
我的笑容更冷,他大概是忘了,这三十六城都是我送给他的。
2.
而此时,沈绍祺却咬咬牙,率先应下了。
“日后长公主便是本宫的妻,夫妻本为一体,长公主要两座,本宫便应下,权当聊表本宫对长公主的一片真心了。”
我看都没看他。
已经让外室怀孕六七个月的人,同我讲真心?
他当我不知道,急于求娶我是为了什么?
一来沈绍祺下面还有五个弟弟,他这个太子之位尚且不稳,我这个长公主能助他一臂之力。
二来他那娇滴滴外室已经等不及了,正妻未娶,外室已经生出了孩子,他可就玩脱了。
不过,我嫁南越只是权益之计,嫁谁都无关紧要。
我只盯着傅长平,追问道:“陛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傅长平也盯着我许久,咬牙道:“弟弟疼惜姐姐,自然无有不应。”
他甩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用只我俩人听到的声音警告道:“阿姐既嫁了人,以后就不要再回大渊了。”
啧。
他匆忙离去,并没有看到我脸上的笑意更深。
傅长平,我的好弟弟,阿姐会回来的。
届时,阿姐会让你跪着迎我。
3.
我离开皇城那日,傅长平亲自送我出城。
不是为了我这个亲姐姐,而是为了我身上的虎符。
城墙上,数以万计的将士齐刷刷地对我行注目礼,眼含热泪。
傅长平五指在我面前摊开,笑嘻嘻道:“阿姐既然走了,大渊的虎符也该留下了。”
我不慎介意,从袖口拿出虎符,随手一抛,丢在了地上。
他立即蹲下去捡,双手颤抖,再也没看我一眼。
我回头看了眼城上的将士,义务反顾地踏上了和亲的马车。
我想我的出嫁当载入史册。
不因我是唯一用城池来做嫁妆和聘礼的公主。
不因大渊皇族自发筹备的浩浩荡荡数十里的红妆。
也不因护驾我的乃八千精锐私兵。
而是因为,由我的和亲开始,七国当开启新的篇章。
4.
到达南越国已经是五日之后,沈绍祺才告诉我,抵达南越皇城的那日,正好是我与他的婚期。
我支着下巴从车窗里看他,问道:“殿下那娇媚外室难不成已经临盆,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一张脸憋得通红,未说一个字,抽了马儿一鞭子,独自到队伍前面去了。
小桃在马车上伺候着,嗔怪道:“公主这又是何必?太子殿下毕竟是您未来夫婿,您这不是上赶着得罪他吗?”
我挑眉:“既做得出,便得受得了果,该他难受的还在后面。”
话语间,车队已经进入了皇城,百姓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凡我和沈绍祺所经之处,万民跪拜。
而就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小桃反应迅速,挡在我面前将我扶住。
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媚的女声:
“请长公主殿下给妾身一条活路!”
“妾身卑贱,但妾身如今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还请长公主看在这孩子是太子子嗣的份上,给妾身一条活路!”
婉转凄厉,如泣如诉。
不知道的,以为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了她的命。
围观的百姓立即议论纷纷:
“都八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了。”
“这是被逼成什么样子,才铤而走险这么一遭,真是可怜。”
“我听说啊,这个长公主是个厉害的,不然这女子也不会冒险来拦车。”
小桃一跺脚,掀开了帘子。
只见马车外,一貌美女子卑微地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孕肚,一手抹泪。
而沈绍祺已经迫不及待地下马,将她搂在了怀里。
“淑娘,你不必如此,我既许了你一生一世,必然不让你担心害怕,快起来。”
淑娘娇弱地靠在沈绍祺的怀里,又抹了抹泪:
“临渊,这本是我们俩人的事,我不能总是躲在你的身后。”
沈绍祺将她搂得更紧了。
小桃咬牙切齿道:“这贱人,说的好像是公主抢了他的夫婿,明明是太子殿下千里迢迢求娶于公主的!”
说着她便要下马车同淑娘掰扯。
我拉住了她:“且慢。”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沈绍祺的这个外室,竟然是个有脑子的。
她这一通闹,为的就是让我不得不容下她。
我若是就这样答应了,堂堂公主被一个外室打脸至此,往后我就成了南越国最大的笑话。
但我若是不应下,就落得个苛待妾室庶子的名头,日后名门贵妇中亦抬不起头。
况且,不过就是个女人,就算大着肚子,若是南越国君和太子有心控住她,她必不能来这里拦住我的仪仗队。
看似是一个外室的无理取闹,但实则是南越国君要我难堪。
我的好弟弟真是将我往豺狼窝里送啊。
淑娘见我不下马车,又膝行地往前挪了几步,哭得更大声了。
“妾身知道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就是瞧妾身一眼也是不屑的,只是我腹中孩子可怜,若是公主容不下妾身……”
“只待生完孩子,妾身愿意离开殿下,只要公主能够善待妾身的孩子……”
她越说越委屈,沈绍祺将他搂得更紧。
看向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怨恨:
“长姝,你便答应了淑娘吧,她孕中多思,再这样跪下去,怕是要动了胎气。”
“长姝,本宫知你温柔贤淑,定然不是拈酸吃醋、苛待妾室之人。”
5.
我冷笑一声。
足踏落下,轿帘被彻底掀开,金丝攒聚、玉石点缀的绣鞋探出。
在小桃的搀扶下,我下了马车。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或是探究、或是惊艳、或是看戏的。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我长袖一甩,直接大红色的喜服抛了出去。
喜服尽褪,露出我作为大渊国长公主的宫装,整整齐齐,雍容华贵。
于此同时,浩浩荡荡数十里的马车上,红色绸缎尽数落下,大渊国暗金图腾显露,彰显着七国之首大渊国的尊贵。
接着,内侍小跑上前,持节开路。
我现在是大渊国的使臣,并不是和亲的公主。
沈绍祺护住淑娘,怒道:“傅长姝你什么意思?”
现下他一身大红喜服,高头大马都绑着红绸,我却只着常服站在他的面前。
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不远万里的求娶就像是个笑话。
我冷笑道:“本宫倒想问问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本宫作为大渊使臣出使南越国,作为一国太子,竟将内院上不来台面的事情搬来挡道,这便是南越国的待客之道吗?”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寂静。
沈绍祺带着个娇媚外室要打正妻的脸。
谁也没想到,正妻撂挑子不干了。
所有人差点都忘了,我不当沈绍祺的妻子,还是大渊国的长公主。
是沈绍祺千里迢迢求娶,而不是我偏要上赶着嫁他。
沈绍祺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傅长姝,你想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