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白月光重病入院,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
可是匹配的供体只有一份,那是父母用尽人脉为我寻来的救命稻草。
我曾哀求,她却嗤之以鼻,“能不能善良点?这可是救人一命的大事。”
她并不知道,我身患心衰,已经死了……
1.
人死后会去哪呢?
曾在病床上的我,有过这样的疑惑。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的魂魄竟会来到她的身边。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凝视手术室的双眸满是焦虑。
她叫余念,是我的妻子。
婚后五年以来,她总是清冷自持,从未如此失态。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里面会是谁呢?竟能让她如此坐立难安。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如释重负的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
余念连声道谢,无比急切地走入手术室内。
见病床上的林俊明神色憔悴,余念的眼眶顿时湿润,疼惜地关切道:“痛不痛?感觉还好吗?”
“可能得等麻药过去才会疼,至少现在还不错。”林俊明露出虚弱的笑容,颇为幽默地应道。
余念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娇嗔道:“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话虽这么说,可她忧虑的神色却是舒缓许多。
林俊明笑着舒了口气,随口问道:“陈曜呢?他不是也生病了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余念的语气骤冷,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他总爱编借口博关注,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说完,她坐在病床边,换回温柔的口吻,“俊明,你大病初愈,我们应该开心,别提他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内心泛起刺痛,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发现心脏早已停止跳动。
低头凝视半透明的手掌,记忆如碎片般浮现。
我叫陈曜,就死在不远处的抢救室里……
2.
生前我被病痛折磨,整日面对死亡的威胁。
医生极力挽留我的生命,手臂上的针眼让人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我的人生还是走到尽头。
两鬓斑白的父亲守在床边沉默,母亲早已泣不成声。
弥留之际,我想念着我的妻子。余念,我的唯一,更是挚爱。
母亲听见我嘶哑低喃的声音,颤抖地拿起我的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电话终于接通。母亲刚想开口,神色却是一僵。
片刻后,她缓缓放下屏幕渐暗的手机,语气生涩地对我道:“可能在忙吧,电话没接通呢……”
她在骗我。
我听见了。我听见余念说什么了。
「陈曜,你烦不烦?我现在没时间搭理你,再无理取闹的话,我们今天就离婚!」
这话说完,余念挂断电话,丝毫没给母亲开口的机会。
当我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她却在陪伴初恋,不耐地对我提出离婚。
或许在她看来,只是我在无理取闹地博取关注,并不知道,现在的我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眸光渐黯,我的双眼因极致的衰弱而灰败。
哭干的泪水再次滑落,母亲再也忍受不住,“妈妈对不起你,不该逼你结婚。”
“如果不是她截走供体,我们阿曜……我们阿曜可以活下去啊!全都是妈妈的错……全都怪妈妈啊!”
我很想替母亲擦干泪水,却虚弱得连手都无法抬起。
这不是母亲的错,而是我错付真心,被余念践踏得支离破碎,甚至连生命也一并失去。
现在我仅剩一缕幽魂,却受到束缚,只能在她周围徘徊,不知何时才能够解脱。
我飘在病房的半空中,听余念向林俊明抱怨,“陈曜实在太幼稚了。我只是陪你看病而已,他就吃醋生气,闹着不肯回家。”
“我没有吃醋,也没有生气。”我嘴唇微动,做出无声的回应。
之前没回家,那是因为我也在住院。
至于现在没回家,则是因为回不去了。
3.
两周时间匆匆过去。
在余念的悉心照料下,林俊明恢复得很快,终于能够出院。
为了方便继续照顾,余念决定带他回家,回到我和她的家。
当林俊明踏进家门,扫视由我和余念精心布置的房子,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像是觊觎某物许久的窃贼,现在终于得逞了。
他很快把心思藏好,随即装出一副不安的模样,“念念,你带我回家,陈曜不会介意吗?”
“不用在乎。”余念简短地应了声,仿佛关于我的事情,一字都不愿多提。
只是眼见家中许久没人打扫,她不禁皱眉,“乱糟糟的,那家伙到底死哪去了?真不知道回家了?”
抱怨完,她拉着林俊明在沙发上坐下,“我先收拾一下,很快就好了。”
“好。”林俊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嘴角逐渐翘了起来。
他悠哉地靠着沙发,像极了这个家的男主人。
我飘在空中,不知该作何感想,极为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言喻。
思绪飘散,回忆起当初,我和余念新婚,步入这间新房。
那时,余念也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语气冷淡,“你应该知道吧?我的心里一直有别人,跟你结婚只是迫于父母压力而已。”
我一怔,很快笑着给出回应,“我知道。”
于是,余念便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做家务,也懒得出门社交,工作忙的时候,你最好不要烦我。”
我毫不犹豫地给出承诺,“我会记住的,不喜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好了。”
这个承诺,我履行了五年,将家里家外打理得妥妥当当。
即便她的公司遇到发展瓶颈,我也毫不犹豫地取出近百万积蓄,让她可以继续发展自己喜欢的事业。
亲戚朋友都说她有福气,找到个我这样的好老公。
每一次,余念都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对我愈发温柔,时常一起规划,展望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以为,设想都可以提上日程,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可是并没料到,只需林俊明稍微示好,余念就会离我而去。
4.
“念念,需要帮忙吗?”
林俊明突然开口,将我的思绪拽回现实。
我看着他从沙发上起身,故意用手拍翻了一个相框,使其掉落在地。
随着“啪”的一声,相框里的拼图支离破碎。
这是我和余念一起拼的,一共五百二十块,就这么散了一地。
我因愤怒而攥紧双拳,又逐渐无力地松开。
愤怒又能怎样?
哪怕明知林俊明故意为之,可我仅是一缕幽魂,什么都做不了。
听见动静,余念很快走来。
她瞥了眼地上的拼图,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旋即走到林俊明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病人就好好坐着嘛,别乱走乱动啦。”
一番言语毫不提及拼图的事情,仿佛它所蕴含的意义一文不值。
反倒是林俊明故作为难地提起,“这拼图……我没注意碰到,对不起。”
“路边摊买的东西而已,不用在意,我一会儿拿扫帚打扫一下就行。”余念平淡地说道。
我凝视她冷漠的侧脸,顿时深感悲哀。
当初,余念喜欢逛街,也喜欢做手工。
拼豆人、奶油胶、石膏板……
我笨手笨脚地陪她完成,全部当做最珍贵的回忆。
至于这幅拼图,也是她亲自挑的。现在,竟被贬得只需用扫帚打扫了么?
一直以来,我都明白余念对林俊明的感情,也清楚她对我的爱远不如他。
直到这一刻,我才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爱过我?
如果爱过,为何如此冷漠?
入夜,余念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拨打我的电话。第一通无人接听,第二通同样如此。
余念开始不耐烦,直接打给我的母亲,“陈曜去哪鬼混了?”
5.
我不由得凑近,想再听听母亲的声音。
她好像更憔悴了,沙哑的嗓音透露疲惫,“我之前跟你说过,阿曜生病了……”
不等母亲说完,也没给我心疼的时间,余念冷斥着打断,“好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母子串通,一起骗我是吧?”
“他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想离婚也得给我滚回来,把事情说清楚!”
性情温婉的母亲不知该如何辩解,无措地陷入沉默。
余念愤怒地挂断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深呼吸。
即便如此,她依然不复平日里的清冷,因为我的“任性”而变得无比暴躁。
房门被人轻叩,敲门声传来。
现在,家里只有余念和林俊明,不用看都知道谁在敲门。
余念压下怒气,轻咳一声,换上温和的语调,“俊明么?进来吧。”
果不其然,穿着睡衣的林俊明走了进来。
昏暗的夜灯中,他的神色尽显忧郁,“念念,我梦见你了,梦见我们的曾经了。”
余念蹙起眉,显得有些不忍。
林俊明走到床边,语气哀伤地说道:“我好后悔,不该因为家庭的压力放弃你。”
见状,余念再也忍受不住,起身扑进他的怀中。
看着二人紧紧相拥,我飘在半空,像个根本不该入戏的观众。
只是内心泛起难言的刺痛,让我这一缕幽魂都快要破碎……
6.
初恋意味着什么呢?
对我而言,余念是我决心守护一生的女人。
可是对她来说,林俊明才是温暖她整个青春的男人。
只是双方的家世差距过大,一方名门,一方乡村,导致恋情遭到强烈反对。
余念曾想过私奔,坚定地和林俊明一起面对,可是他只留下一封信独自离开。
从那封信中,余念得知父母向林俊明施压,甚至以他的家人作为威胁。最终迫于无奈,才会离开自己。
想起往事,心怀愧疚的余念眼眶泛红,“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只恨我的父母。”
四目相对,宛若言情剧里的情节。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真心相爱,却因家族压力而被迫分开,历尽周折后再次重逢。
我扯了扯嘴角,明白真相并不是这样。
一次品茶时的闲聊,我从余念的父亲口中得知,他从未威胁过林俊明,反而给了他一笔钱,所以才自愿离开余念。
之所以留下扭曲事实的信,只是想保持自己深情的形象,让余念不去怪他而已。
可能这几年过得不顺,林俊明才会想起余念,从而才会回来,想要再得到些东西。
他装得情深款款,凝视余念的眼睛道:“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可是,我已经有家室了。陈曜他……”
不等余念说完,林俊明开口打断,“你真的爱他么?我们才是情真意切的一对。”
他低头看着余念近在咫尺的面庞,“你刚才的拥抱,就已经给出回应了,不是么?”
二人的距离极近,彼此间能感受鼻息。
一番犹豫过后,余念仍未能看穿林俊明的贪婪,把头埋入他的胸膛,“好,先找陈曜说清楚,离婚后我们就在一起。”
林俊明逐渐勾起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