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能活命的。
但是为了给他的白月光治病，丈夫把我心脏移植手术的机会给了她。
我说，这次不移植我心脏就会恶化，会死的。
他却满是厌恶，「少给老子装，就你戏最多，最见不惯你这茶里茶气的样！」
我从没骗过他。
那天，我心脏停止了跳动。
1.
这就是死亡后的感觉吗？
我的意识还没消散，只是变成了灵魂，只能跟在了蒋东明身边，不能自由行动。
他此时，正守在心脏移植手术室的门口，脸上的表情泛起焦虑，眉心紧皱，乱了的发型都未察觉。
我心里泛起复杂，结婚五年了，从未见过他这般。
手术室里躺着究竟是谁，值得他如此焦虑。
下一刻，手术室的门打开。
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是蒋东明的白月光初恋女友，沈芊芊。
在这之前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一生挚爱。
只是五年前，她出了国，蒋东明迫于家里压力，这才和我结婚。
医生满脸笑容，「心脏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脱离了最危险阶段，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说完，蒋东明脸上的焦虑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怀欣喜，迫不及待冲进了病房里。
「芊芊，你感觉怎么样？」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芊芊，让他不禁一阵心疼，只见沈芊芊脸色和嘴唇都失去血色，眼眶都透着几分疲惫和虚弱。
「我没事了。」沈芊芊虚弱的说，眼神里却是透露着温柔。
「太好了！」蒋东明喜极而泣，泪水模糊了眼眶，「刚才都急死我了，我还差点以为你挺不过。」
「对了，宋歆呢？听说是她也病了，你不用去照看她吗？」
听到我的名字，蒋东明脸色一变，眼神里透着厌恶。
「她？她有什么资格让我去照看，不过是小病而已，还装的要死一样，她那茶里茶气的演技，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
听到他的话，我就如坠冰窟，心脏被攥紧，哪怕是生前将死时都没有这般难受的痛。
原来，死后变成灵魂，心还是会痛。
我就死在离他不到300米远的ICU里，我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进行了无数次的心脏复苏，可是我的心脏却无止境的停止了跳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担心没了我，蒋东明一个人该如何是好，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给他打了电话。
「东明......我好像快不行了，你能来......看看我吗？」语气是那么卑微，带着可怜到尘埃里的祈求。
可在他的眼里，我这是拙劣的茶技，「少给我装！以后别用这种茶里茶气和我说话，你不过就是个小病，哪不行了？我还在忙，别烦我。」
「不是的......我——」
电话被挂断，耳边一阵忙音，像极了我心跳停止时的仪器发出的声音。
黑暗将我吞没。
谁曾想到，我一生挚爱的妻子，在我将死的关头，甚至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2.
「蒋东明你个杀人凶手，给我出来！」
我一阵惊醒，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我的好闺蜜唐钰。
她也是知晓我病情的人。
我本不愿将我的病情告诉她，只是她心思敏慧早就察觉，瞒不过她。
「蒋东明，你还是人吗？你老婆要死了都不去看她一眼，你还亲手把你老婆活下去的希望给掐灭掉，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杀人凶手！」
唐钰闯入了病房，目光凶狠的盯着蒋东明。
蒋东明看着她，却是一阵嗤笑，「连你也来了，看来宋歆还真是煞费苦心，你们这场戏要唱到什么时候？」
「下一步是不是要失联，闹离家出走，不回家？」
唐钰气的咬牙切齿，「蒋东明，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宋歆死了，她死了！」
蒋东明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止不住的笑，「好啊，死了最好，不过拜托她死的时候离我远点，别把血溅我身上。」
这话直接气的唐钰一巴掌打在了蒋东明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病房。
「你真该死！」
躺在病床上的沈芊芊见状，装模作样要从病床上起身，「别打东明！你给我住手。」
却被蒋东明连忙拦住，「你刚做完手术，别乱动。」
下一刻转头看向唐钰，目光变得凶狠，「我告诉你！你打我也就算了，我当做是你的无礼我不和一般见识。」
「但是现在芊芊刚做完手术，你要是打扰到她的身体恢复，我跟你没完！」
唐钰完全被气到全身发抖，胸口都剧烈起伏，「蒋东明，真特么的瞎了你的狗眼，就为了这么个东西，你害的宋歆好苦！」
「我替宋歆不值！」
说完，唐钰转身就走。
蒋东明却在她身后冷声道，「值不值不需要你评判。」
「回去告诉宋歆，要是她不爽可以直接找我说，别藏头露尾的耍这些茶里茶气的把戏！另外，我还是那句话，她要死就死远点！」
听到这句话，气的唐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蒋东明，「你别后悔！蒋东明！有本事宋歆的骨灰你别碰！」
「谁稀罕似的。」
唐钰气的狠狠踢了一脚门框，头也不回离开。
此时，我全身冰冷，原来灵魂状态也会感觉到冷。
我没想到，蒋东明会如此无情。
「东明，我是不是夺走了宋歆的手术机会，我......」沈芊芊虚弱的说。
蒋东明有些烦躁的说，「你别听唐钰在胡扯，什么手术的机会，宋歆最多就是个小感冒发烧，哪有什么手术。」
「你啊，就安心在这养病，我陪着你。」
从蒋东明嘴里听到那番话，我心里满是苦涩。
灵魂状态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3.
这一个月的时间，蒋东明都在医院里陪着沈芊芊。
而我只能看着蒋东明对沈芊芊精心照顾，尽心全力的温柔。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
我自嘲的笑了，原来男人不是不会照顾人，只是没遇到值得他照顾的人。
沈芊芊已经脱离了手术危险期，伤口愈合的很快，就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为了更好的照顾她，蒋东明打算将她接到家里。
蒋东明打开了微信和我的聊天框，发现对话还是处于一个月前，是我发给他的简短的三个字，「我病了。」
他并没有回复我。
看到了这条信息，空旷的聊天框，蒋东明眉目间闪过一丝不悦，「还和我闹脾气？冷战？失联？她怎么敢的。」
他发了两条信息给我。
「病好了没？今晚我就要回家，记得做好饭，清淡一点的。」
「还有，把家里都打扫一下，弄干净点，别到处都是灰尘和垃圾的。」
我安静的飘在半空中，微微的叹息。
我已经死了。
又怎么能做饭，打扫房间呢。
在以前，这些家务活都是我在做，我并没有排斥做这些细碎的家务活。
因为蒋东明负责在外面赚钱，我负责对内照顾家里，这很公平。
闲暇时我还能种种花，做烘焙糕点，甚至我还可以在家里画画写小说。
这些都是我的生活爱好。
他习惯了有我照顾的家。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了啊，蒋东明。
「你要带我回家？这不太好吧，要是让宋歆知道，她会不高兴的。」
提起我，蒋东明的眼神里就流露着厌恶，「少提她，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个家我也有份，她敢多说什么？」
沈芊芊的笑意更浓了，点点头。
4.
蒋东明带着沈芊芊回到家里，推开家里的门却让他一阵皱眉。
因为他发现，家里没有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晕染进来，透过光线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灰尘。
一个多月没有人住了，家里的桌子、沙发等地方，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灰。
刚进到屋子里，蒋东明脸上就浮现出不耐烦。
「好啊！宋歆你有种，竟然为了和我冷战到底，连家都不回了？！」
沈芊芊不经意说，「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蒋东明将行李随意丢在一边，「她能出什么事？不就是想冷战让我屈服么？」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我的聊天框，给我发了条语音。
「宋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用这种方式就能让我屈服，这个家不是离开你就不行，没了你一样能转！」
说完，停顿了几秒，他越想越气，又给我发了条信息，「你要是今晚还不回来，我就把锁换了，你别再回来了！」
我漂浮在半空，眼神低垂，静静的看着我用心经营布置了五年的小家。
我很想告诉蒋东明，其实你不用把锁换了的，因为我真的回不来了。
第二天，蒋东明看我还没回来，他真的就找人来将门锁给换了。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烦躁，又接连给我发了很多条信息。
可这些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我微微叹息，露出苦涩的笑。
若是放在以前，我每次收到蒋东明的信息，无论多忙都会想办法第一时间来回复。
如今不再需要回复信息了，好像也就这样。
「你站着，你在做什么？」似乎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蒋东明警觉，立即跑到厨房，看见沈芊芊正在厨房里切菜，打算做饭。
「我想给你做点吃的，正好今天早上还买了些菜。」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就被蒋东明一把夺过菜刀，严肃的说，「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不许你劳累，你到外面坐会。」
沈芊芊乖乖回到外面。
我心里泛起酸涩，眼神里流转的是复杂。
五年来，蒋东明从没下过厨，哪怕我真的发烧了卧床不起，他也只会帮忙叫外卖。
现在沈芊芊的到来，让他五年不进厨房的人，都亲自下厨做饭。
我在蒋东明的心里位置，始终比不过他的白月光。
5.
就在这时，我突然心头一紧。
沈芊芊走到了一个精致琉璃瓶前，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下面写着一行字，「宋歆赠。」
这是在三年前，我给蒋东明买的，花费20万。
当时他抱着我开心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太惊喜了！」
那天他笑的特别开心，是我见过最开怀的一次。
于是我将这个琉璃瓶留在了家里。
下一刻，琉璃瓶应声坠落，碎成无数片，伴随沈芊芊的一声惊呼摔倒在地上。
故意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
我看的咬牙切齿，却无能阻止。
蒋东明匆忙从厨房里出来，「怎么了，没事吧？」
见到了沈芊芊倒在地上，他手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匆忙在衣服上擦拭几下，搀扶起她。
「没受伤吧？」
一脸紧张，用心呵护，生怕伤到了分毫。
「我没事，只是这个花瓶......我不小心的。」
沈芊芊柔弱低声的说。
「不打紧，只是一个破花瓶而已，你没什么事就好。」
蒋东明温柔的说。
破花瓶。
而已。
我嘴里叨念着这几个字，心里无尽的苍凉。
原来曾经的喜欢，到了现在就变成「而已。」
我的心也正如那琉璃瓶，碎成无数片。
6.
蒋东明轻声安抚了沈芊芊，接着两人幸福的吃着晚饭。
这场景是我一生的奢求，我从没吃到过蒋东明亲手给我下厨做一次饭。
沈芊芊，却可以轻而易举、唾手可及。
我一双眸子里满是羡慕。
吃完饭，蒋东明将沈芊芊抱回了卧室里休息。
「你先休息会，我去打个电话。」
走出了房间，我分明看见蒋东明的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冷，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烦躁。
给唐钰打了电话，「宋歆人呢？叫她接电话。」
唐钰那边却是冷哼几声，「蒋东明，我最后一遍告诉你，宋歆已经死了，她的尸体火化和下葬都是我操办的，我没告诉你因为觉得你没资格，但我没想到足足过了一个月，你才联系我，你真是不配当宋歆老公。」
蒋东明怒极反笑，「我知道她想做什么，不就是乖乖逼我就范，让我道歉么？你告诉她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和她离婚！这日子不过了。」
「上岭路38号，别再他妈打给我了，傻逼。」说完唐钰挂断了电话。
蒋东明脸上带着几分愤怒，「终于路出马脚了，宋歆你给我等着。」
上岭路38号。
那不是墓园吗？
我怔怔，回过味。
唐钰说的是真的，我的尸骨埋在了墓园了吗。
可蒋东明还以为那是宋歆现在住的地方。
蒋东明当即就开着车直奔那，可下车的时候，他脸上的愤怒逐渐消退，转为深深的疑惑。
这是一个偌大的墓园。
直到蒋东明看到了我的坟，墓碑上贴着我的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