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试成绩没达到我爸订的标准，他罚我站在漫天飞雪的黑夜里。

身体冰冷失温症严重，我意识逐渐模糊打电话给我爸求救。

我爸却说，要死就赶紧死，你死了我只会开心。

我流下两行泪，原来我在我爸的心里一文不值。

直到看见我的尸体，我爸却后悔了。

1.

我死了，死在了寒冷的冬天。

我变成了灵魂状态，还残留在人间。

幸运的是，我不再受到寒冷。

我看着我的尸体，一点点被覆盖上了皑皑白雪，一点点将我埋没，今夜的雪可真大啊。

直到我死后三个小时，才有人看到我的尸体。

兴许是吓到他了，他慌张地跑开，我觉得有趣，他似乎看不到我的灵魂。

也是，活着的人怎么会看得到灵魂呢。

但是过了一会他折返回来，打了电话，是救护车将我送走。

第一次，我上了救护车，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其实，我从没想到过我会死。

在这之前，我还和妈妈打过电话。

「妈，今晚你会回来的吧？我们说好的哦，一起给爸爸过生日。」

妈妈那温柔的声音令我心安和温暖，「当然，我现在准备登机，一会上了飞机可就没信号了。」

「你的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我高兴的应答，「当然，这次我是特意给爸爸准备的，他一定会喜欢。」

「那就今晚见。」

只是我没告诉妈妈，我此时正在被爸爸罚站，还要罚站多一会，

挂断电话，竟成了我和妈妈的最后一通电话。

我和爸爸的关系很不好，他从小就对我很不待见，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学习上，对我始终是一种放养的态度。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爸特有的教育方式，可是妈妈却告诉我，爸爸其实是重男轻女。

如果我是男孩身，或许就会得到爸爸的宠爱了吧。

这次爸爸的生日，我想借此缓和爸爸的关系，我想告诉他我也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独立了。

我虽然八岁，可已经坚强。

变成了灵魂状态，我有了很多时间想东西，想着许久，我跟随身体来到了医院。

2.

在医院，我被推进了太平间，昏暗、惨白，空气都透着几分寒冷，我很不喜欢这里。

其实在救护车上，他们就宣布了我的死亡，只不过帮忙给我收了尸罢了。

没等多久，我见到了妈妈。

一向端庄优雅的她，神情变得慌张，额头上还凌乱一缕发丝。

「依依，依依。」

她轻轻呼唤我的名字，就像是平常那般，温柔带着温暖。

「妈妈，我在这。」

我很想告诉妈妈，其实我还在。可是我却无法回应她。

妈妈颤抖着手，缓缓掀开白色的幕布，见到了我苍白的脸，以及紧闭着的眼睛，还有冻得发紫的嘴唇。

她一下子崩溃了，肉眼可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岁。

「依依......怎么会这样？」

妈妈的声音颤抖，带着揪心的痛。

我听得很难过。

妈妈伸出手轻轻抚着我的脸，我知道那一定很冰冷吧，妈妈。

「不是说好的，晚上一起给爸爸过生日吗？怎么会这样？」

妈妈的声音不再温柔和温暖，令人心碎。

「对不起，妈妈。」我轻声低唤。

医院的护工来了，给了妈妈一个背包，「这是您女儿的随身带的，嗯，遗物。」

妈妈眼眶变得通红充满血丝，整张脸没了血色，颤抖着接过我的背包。

「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冻死的，根据我们的观察她是失温症导致的死亡。」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穿的那么少，我听送来的人说，当时她就倒在了外面大街上，那雪都厚到了膝盖了，幸好有人路过碰到了一下不然可能就到明天才有可能发现。」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做家长的，这么虐待孩子。」

护工丝毫不留情，越说越生气，但他看到妈妈的模样，还是选择了闭嘴，默默的离开。

只留下妈妈一人颓然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怅然失魂。

「依依......是被冻死的。」

我心疼妈妈。

我很想告诉她，其实我已经不冷了。

我也没有死，我只是变成灵魂。

3.

妈妈的眼神变得决然，拿起电话拨打。

接连十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发疯一样一直打。

直到电话接通。

「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程程在过生日吗？打什么电话。」

还没开口，就先传来爸爸愤怒的声音。

他在给程程过生日吗？

妈妈嘴角闪过一丝复杂的苦涩，「程程？你心里只有程程么？」

程程是我的同班同学，在前一段时间转校过来，听说他是从国外回来，爸爸对他很好，经常到他家里去玩。

可是爸爸从来不让他来我们家。

后来有一次，我见到过程程的妈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长得很精致，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同时她还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

妈妈偷偷告诉我，那个女人其实是爸爸的初恋情人。

为此爸爸和妈妈没少吵架，「你对女儿的好，远不及对程程的十分之一！」

「有病，程程从国外回来，多照顾他一点怎么了？难道我对女儿还不好吗？她吃我的喝我的。」

「我和江若琳只是朋友关系，你思想不要那么龌龊。」

我却不知道的是，爸爸其实给程程报了最好的辅导班，还会偷偷带他去游乐园玩，买好吃的冰淇淋。

这些爸爸从来没有给过我，事后知道后我偷偷的抹眼泪，妈妈安慰我才会带我去。

只是我在游乐园里，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爸爸牵着手，我抬头看着妈妈，「妈妈，不会离开我的吧？」

现在，妈妈又在电话里和爸爸吵起来。

「到现在你还想着程程的成日？！你知不知道女儿她——」

「我知道！」爸爸打断了她，「不就是让她在外面罚站了一会？怎么你心疼了？」

「就这还打电话给我求救，说她要死了，他妈的最好她死了！还不用浪费老子的钱！」

「叫她死远点！」

电话被挂断，回荡着忙音。

「唐继海！你真该死！」

妈妈把牙齿都咬碎。

我微微的叹息，我很想告诉妈妈，其实没关系的，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

我只想妈妈好，这就够了。

4.

我能感觉到妈妈很心痛，她捂着胸口，眼角是强忍着的泪水。

妈妈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她的目光看向我的背包。

这个背包，是在我上小学的第一年，妈妈给我买的。

妈妈从里面拿出一张试卷，正是这次考试的试卷，她看到上面的分数，98分。

因为选择题错了一道，扣了2分。

被爸爸百般嫌弃，在妈妈的眼里却是欣喜万分，「依依这次考试，考的真的很好了，比妈妈那时候强多了。」

我也跟着笑了笑。

妈妈还从里面翻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这是我给爸爸准备的生日礼物，只是再也没机会亲手交给爸爸了。

这是一个拍立得，我知道爸爸平常时候喜欢研究一些摄影，所以特意选了这个礼物。

妈妈从礼盒里取出拍立得，轻轻抚着，「依依，有心了。」

然后妈妈又找到我的手机，手机解锁后就是一段录音，传来我虚弱且无助的声音。

「妈妈......对不起，我好像......不能回去了。」

「我好冷......我是不是要被冻死了，我全身都没力气了......我感觉心跳好快，我......好难受。」

「好困，我头好晕......我要闭上眼睛了。」

这段录音放出，我只感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我心底里蔓延。

妈妈听后脸上五官都扭曲成一团，「依依！」

她又哭了，可以支撑我的肩膀都剧烈的颤抖，整个身子都颓然瘫倒。

我很自责，留下这段录音让妈妈伤心了。

妈妈又点开了另外一段录音，那是我打给爸爸的，因为当时妈妈在飞机上。

「爸爸......我好冷，我能不能回家里去......」

「少给我装模作样！你现在才多大，就开始撒谎了？！那长大还得了，岂不是杀人放火了？」

「爸爸......我没有。」

「废话少说！少一秒都不行，别逼我打你。」

「爸爸......我感觉我快死了。」

「你特么的，说你还来劲是不？你要死就赶紧死！死了拉倒！你死了我只会更加开心！」

电话被无情的挂断。

我看到妈妈的手指捏紧都深深嵌入到手掌肉里，眼睛里满是愤恨，红着眼眶流着泪。

「唐继海，你真该死！！你该死啊！」

我虽然是灵魂状态，但心情却复杂。

因为那时，我根本没想到爸爸会那么无情。

但是，我真的恨的起来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5.

妈妈开了车，来到了江若琳的家里。

打开门，明亮的灯光从里面映照。

「陈婷，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正是江若琳，一个端庄、贤惠的女人。

「难道你也是给程程庆祝生日的吗？进来吧。」

妈妈低着双眸没说话，径直走进去。

我跟在妈妈的身后，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程程家里，他家里好大，装修的很温馨，灯光都是明亮的橘黄色。

只见在客厅上布满了装饰的气球，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的一个蛋糕，还有一些水果和小山一般的零食。

说不羡慕是假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零食，爸爸从来没有给我买过。

他们刚吃完饭没多久，正准备点蜡烛切蛋糕。

爸爸看到妈妈的身影，蹭的一下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程程小声的说，「陈阿姨应该也是来给我祝贺生日的吧？」

江若琳展颜一笑，「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祝程程生日快乐吧，来一起吃蛋糕。」

我漂浮在半空中，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妈妈反倒像是外人。

「唐继海，你给我听好了，我来这是想告诉你！」

「你女儿已经死了！死了！你这下满足了？」

这话一出，让程程和江若琳都吓一跳。

「什么？」

「怎么会这样？依依不是还好好的吗？开玩笑的吧？」

爸爸怒目瞪着妈妈，「你少在这大吼大叫，吓到孩子。」

「唐继海！女儿死了你都没有反应，就这么关心程程？那是你的种么？」

妈妈此时表情很冰冷。

「你少在这胡扯！我和江若琳没有任何关系，你别给我扯这个，不就是罚了依依一小会，你至于么？」

我分明看见妈妈身体都微微颤抖，「至于吗？唐继海，你竟然还能说的出这话？」

爸爸却不在乎，「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死了正好，也省的我操心。」

「正好你回来了，你就带着依依去玩算了。」

啪的一声。

我第一次见到妈妈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一巴掌打在了爸爸的脸上。

「你是听不明白吗？！」

「你女儿死了！」

「死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里。

江若琳和程程似乎都被妈妈吓到了，根本不敢出声。

爸爸却是一脸愤怒瞪着她，「你吓到程程了！」

「神经病，你真是神经病！你就这么偏袒女儿，还帮她撒谎？」

「她死了最好，死的越远越好！赶紧滚！」

灵魂状态的我，却微微的叹息。

6.

妈妈走了，含着泪离开，一出门就被风雪所覆盖

很冷吧，妈妈。

我低声的说，却无人回应。

这几天我都跟着妈妈，始终不见爸爸的身影。

妈妈将我的遗体送进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姐姐给我化了妆，比我活着的时候更加好看了，安静躺棺材里就像是一个沉睡的小公主，在我的身边还遍布着鲜花，我很喜欢。

妈妈打了电话给爸爸。

「怎么？女儿又不死了？不死赶紧带她回来，玩了几天也差不多够了。」爸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我很想说，我这几天，没有在玩。

妈妈打断了他的话，「唐继海。」

「今天女儿要去火化，然后下葬。」

「你什么意思？觉得还没玩够是不？我告诉你没玩够你们继续玩，不用给我打电话。」

「唐继海，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女儿早就死了！不会回来了。」

妈妈却冰冷果决的说，「殡仪馆，这是你能见到女儿最后的机会。」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猜爸爸此时应该很疑惑吧，因为他始终不相信，我已经死了。

果然，没多久我就见到爸爸了。

他带着深深的疑惑来到殡仪馆，似乎还带着几分生气。

直到她看见我的遗体，脸上的疑惑和怒气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茫然。

「依依，这是怎么了？」

妈妈咬着牙愤恨瞪着他，「看不懂吗？依依已经死了，马上要送去火化了。」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玩了几天不回家的女儿啊！」

「是你想她死、死的越远越好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