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臣，自要听君命。”年轻男子慢条斯理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淡而语。

宋复礼脸上笑呵呵，心中腹诽：真要听君命，您老人家这会可不该出现在京城！

这时，又听隔壁传来女子清丽婉约的声音。

“前两日我收拾书匣，发现了一册孤本医书，其内有诸多军中之疾的治疗方子，颇是精妙难得。”

尉迟郁拈棋的手指一顿，抬起了墨眸。

“你问我秦王殿下为人，是打算将医书献给殿下？”林嫣然恍然。

顾菁茹没否认，她之前思来想去，也只想到秦王才不会敝帚自珍，或能将那些医方推广开来。至于会不会因此让秦王声望更甚，惹来当今更多猜忌，想来以秦王如今的处境，终归是债多了不愁吧。

林嫣然迟疑，“顾伯父是皇上的老师，你为何不让顾伯父将医书献上去？”

顾菁茹有些讥讽的弯了弯唇，“那位眼里只看得到旁人对他权力的威胁，却看不到守家卫国的将士和底层百姓的苦难。那医书若是献进宫，只有两种下场，丢进藏书阁不见天日亦或付之一炬，免得方子传出去便宜了旁人。”

前世时，只因她父兄替秦王说了几句话，就遭了皇帝厌弃，以致顾家被陷害后，皇帝也毫不彻查，直接下旨让顾家抄家流放。而秦王死后，他一手带出来的秦王军全成了战场上的马前卒，几十万大军死伤惨重，边关百姓更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这等天下之主，真正是百姓的劫难！

林嫣然忙捂了她的嘴，“快些住嘴吧！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口无遮拦了？”

顾菁茹压下心间上涌的戾气，拍拍她的手，“一时口快，下次不会了。”

林嫣然白她一眼，“你要真打算将医书送给殿下，等殿下回京后，我让我爹同殿下说一说，找个时机让你见见殿下。”

顾菁茹摇头，“晚点我让人将医书送去你府上，你直接交给林伯父即可，也不必同人说是我给的。”

“那也行。”林嫣然点点头。

两人又闲话一会，见天色已不早，便起身离开了。

出了茶楼，顾菁茹正要上马车，忽地若有所感的抬起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漆黑幽沉的眸。

那人戴着银质面具，瞧不清模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审视，不过顾菁茹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于是微微一怔后，颔首一礼，转身上了马车。

“王爷认识那位夫人？”宋复礼探头望了眼。

尉迟郁收回视线，淡道：“顾家二小姐。”

当年还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如今也已嫁作他人妇。

“顾太傅家的？我听说顾家先后嫁了两个嫡女进定远侯府，看来这位就是萧陵的继妻了！”宋复礼一脸唏嘘，“瞧着也是个聪慧的，怎么就嫁了那么个伪君子？”

尉迟郁回到棋桌边，淡道：“派人与林家接触，若那医书果如她所言，日后使人多看顾着点。”

“是，王爷。”

顾菁茹一回府，就有下人来禀，“夫人，大少爷半个时辰前回了府，过来同您请安，见您不在，便说晚点再来。”

顾菁茹一顿，“大少爷再来就说我乏了，明日再来请安即可。”

挥退下人，她坐到桌边，神色明晦不定。

前世，萧陵亲自谋划了顾家叛乱之事，养子萧锦晏则借她名义将伪证藏到了顾家，而她那个好继子此时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

他明明知道一切，却冷眼看着父亲兄弟阴谋暗害自己的外家，冷眼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将毒药掺入她的药里，看着她一点点喝下去……